第七十八章
【高宗李治在感業寺裡寵幸了武皇。】
【此時的李治大概也沒有想到,他寵幸的這個人即將開啟自己波瀾壯闊而又充滿傳奇的一生。】
天幕之上,小宮人會心一笑,“原來是先帝的武才人。”
“聖人這是......”
尼姑往院子裡瞧了一眼,又飛快收回視線。
小宮人瞧了一眼尼姑,“聖人的事情,也是咱們能置喙的?”
說完話,他一揮拂塵,身後宮人立刻上前,將院門關得嚴嚴實實,禁衛軍按劍而立,守在院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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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幕之下,九州百姓看得津津有味。
——高深的朝堂鬥爭他們看不懂,但是這個他們看得懂啊!
雖然他們對太宗皇帝是發自內心的推崇,可依舊不影響他們看太宗皇帝的樂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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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此時偏殿內的朝臣宗室,慢慢品過來不對勁——
這種事情無論放在哪種時代都是一樁醜事,但聽天幕這意思,她半點不覺得這件事是醜事,而且言談之中還有一種隱隱為天後驕傲的態度是個什麼情況?!
天幕所處的時代,道德感這麼低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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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後也發覺天幕對自己的寬容。
不僅僅是寬容,她的野心勃勃,她的不擇手段,在天幕看來似乎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什麼禮儀道德,什麼宗法體製,在天幕麵前不值一提,她在這個時代當上了皇帝,天幕在為她而驕傲。
而她與李治的這段往事,她甚至並不是以批判的角度來描述,而是以一種本該如此的口吻在訴說。
——她與李治的情/事,不是偷情,更不是有悖人倫,而是你情我願,而是兜兜轉轉終於找到自己命中注定的人。
所以,哪怕她被後世的史書妖魔化,哪怕她被描繪成心狠手辣的竊國大盜,但在天幕的時代,她卻被受推崇?
是因為她在這個時代當了皇帝?做到了女人窮其一生也無法做到的事情?是華夏史上唯一的正統女皇帝?
天後微眯眼。
片刻後,她吩咐上官婉兒,“召武三思。”
“是。”
上官婉兒眼皮微抬,瞬間明白天後的用意。
——培養隻忠於自己的勢力。
天後與兩位兄長的關係並不好,得封皇後時,雖給了兩位兄長官職,但又很快將其貶黜外放,兩位兄長皆死於外地,隻有幾個兒子苟延殘喘。
若是在以前,天後定然不會把這幾個侄子放在眼裡,但李唐宗室的勢力著實大,且朝臣心向李唐,哪怕是天後提拔上來的寒門,支持天後奪位登基的人隻怕也不多,在這種情況下,一把隻忠於自己的刀便顯得尤為可貴了。
上官婉兒聽命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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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後要見我?”
武三思喜不自禁,“容我洗漱收拾一番,便與您一同入宮麵見天後。”
他見過父親的死,更知道自己的父親死在誰手上,正是他的好姑母,高高在上的天後,正是因為如此,他對天後畏如蛇蠍,生怕自己赴了父親的後塵。
可不知為什麼,天後卻遲遲沒有對他下手,反而在一月前將他從千裡之外的流放之地召回來,他不笨,從隨行官員對他的態度裡,多多少少能猜得出天後的想法。
——天後需要一把刀。
或許是年齡上來了,天後知曉隻有自家人才會向著她。
又或許是聖人過世了,現在的她無需再壓製本性,所以他被召回來,成為她未來攪弄朝堂的一顆棋子。
而他的這種想法,在天幕出現的那一刻無比確信。
天後到底是天後,她的野心非一般人能比擬,在李唐鼎盛太平之際篡奪李唐江山,這件事情隻有武家人才會支持她。
所以,他封侯拜相乃至更上一層樓指日可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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韋香兒眼巴巴看著天幕,對後麵發生即將發生的事情又期待,又忐忑。
一是想看天後是如何把先帝牢牢握在手心的,她想學著點。
二是因為天後登基之後的事情她著實放心不下,天後登基,三郎必會被廢為皇嗣,待天後崩逝,她與三郎才會再度掌權,但這個時間到底是多久,是三五年,還是十年八年?她要熬多久才能熬出頭?
【雖然獲得了高宗李治的寵幸,但這個時候的武皇並沒有熬出頭。】
【李治的皇後是太宗皇帝親自為李治娶的,高門貴女,端莊賢淑,頗受朝臣擁戴。】
【哪怕他不喜歡這個皇後,還有一個解語花蕭淑妃等著他寵愛,同樣是高門貴女,極受朝臣推崇。】
天幕之上,出現王皇後與蕭淑妃的身影。
像是怕世人不知道她們似的,她們的畫像旁邊,以小字寫著兩人的家世與膝下皇子。
【我們的武皇想在這種情況下殺出重圍,得到李治的寵愛,以先帝廢妃的身份重返皇宮,其難度差不多是地獄級彆。】
【哪怕李治對她一見傾心,非她不可,但她的身份是定時炸/彈,有幸重回皇宮,也隻能夾著尾巴生存,跟有人有錢有勢力的王皇後蕭淑妃鬥就是一個死。】
【我們的武皇仍在感業寺熬日子,也正是在感業寺裡,武皇寫出流傳千古的《如意娘》——】
【看朱成碧思紛紛,憔悴支離為憶君。不信比來長下淚,開箱驗取石榴裙。】
天幕之上,就著微弱燭光,武才人寫下纏綿悱惻的情書。
這封信很快被信使飛馬送給皇宮裡的李治,李治看完書信,抬手掐了下眉心,整個人都透著焦躁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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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幕之下,九州百姓為之驚歎。
會還是天後會啊!一封信便讓先帝寢食難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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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殿裡的朝臣宗室長長歎氣。
——色字頭上一把刀,先帝怎麼就不明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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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漸晚,李治的靈柩旁隻留幾個守夜之人,其他人各自回各自的宮殿,洗漱休息,以待明日的守靈。
作為李治的兒媳,如今的皇後,旁人可以走,但韋香兒與李顯卻不能走,夫妻倆略吃了些東西墊肚子,便又回到靈堂,給先帝守夜。
一連熬了幾日,李顯昏昏欲睡,沒什麼精神,但韋香兒兩眼一亮,被天幕之上天後的書信而驚歎。
到底是天後,哪怕遠在宮外,也能輕易拿捏先帝的心思。
但這種手段隻能看,她學是學不來的。
——似這種情詩,她是一個字都寫不來。
【要不人家是華夏史上唯一的正統女皇帝呢,這文學素養,這把握人心之精準,真的讓人歎為觀止。】
【當然,她寫信的目的不止是告訴李治她想李治了,作為一個天生政治家,她寫信還有另外一個目的——讓宮裡的人注意到她。】
天幕之上,出現王皇後的身影。
珠翠滿頭的皇後攬鏡自照,手指輕撫著鬂間的赤金簪子,“哦,是先帝的武才人?”
“聖人很喜歡她?”
“以奴婢來看,似乎是非常喜歡的。”
小宮人小心翼翼道,“聖人是為她才去感業寺,每次去感業寺都會寵幸她。”
“聖人若長久不去感業寺,她便會給聖人寫信,聖人每次看完信,都茶飯不思魂不守舍的。”
王皇後笑了一下,“咱們的聖人也會茶飯不思魂不守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