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 武則天(捉蟲) 生殺予奪,大權在握。……(2 / 2)

此時裴炎府上的朝臣百官,更是坐立不安。

那句大逃亡如懸在他們頭上的一把刀,讓他們瞬間生出退卻之心。

——天後對子女尚能狠下心腸,更何況沒有血緣關係的他們?

在天後手底下當了這麼多年的官,他們怎會不知道天後的手段?

那是一個不擇手段也要達成目的的人,根本不會為人所勸,若他們阻攔她登基為帝,他們乃至自己身後的家族都會遭殃。

李唐宗室們為李唐江山拋頭顱撒熱血,那是應該的,若李唐為武周,哪裡還有李唐宗室們的好日子?

但他們不同,無論誰登基為帝,他們都是臣子。

拜李唐是拜,拜武周也是拜,既然都是拜,那又何必糾結拜誰?

再說了,天後掌權是李治支持的,臨終的那句軍政之事不決問天後,簡直是給了天後尚方寶劍,讓天後的掌權變得名正言順。

先帝如此護著天後,甚至不惜坑兒子給天後立威,既然如此,他們又何必為李唐要死要活?

臣子氣節什麼的,他們做做樣子就好了,真要賠上性命與九族,他們才不乾。

“啊,丞相,天色已晚,我便不叨擾了。”

“我也是。”

“丞相早些休息,明日還要替先帝守靈呢。”

眾人紛紛請辭。

不過一刻鐘的時間,烏泱泱的人群隻剩下三五人,裴炎看著空蕩蕩的花廳,臉色鐵青,險些一口氣上不來。

——貪生怕死之徒,如何對得起太宗皇帝與先帝!

他可以幫助天後廢天子,也可以幫助天後臨朝稱製,但那是因為先帝的臨終囑托,軍政之事問天後,要不然他才不會跟著天後折騰。

但現在完全不同,天後的野心不再是廢立天子,而是篡奪李唐萬裡江山,作為食李唐俸祿的丞相,他怎能眼睜睜看著李唐江山毀於一旦!

沒有猶豫太久,他與留下來的幾人商議,“你我食君之祿,當分君之憂,怎能學小人行徑,棄李唐與江山社稷於不顧!”

“天後野心昭然若揭,李唐江山危如累卵,如今之計,當聯合宮門禁衛,逼宮請天後退位,而後扶持天子,以正大位!”

——之前他曾幫助天後廢天子,今夜逼宮,便當他還天子帝位。

“丞相此計甚妙,我等願意追隨丞相,誓死拱衛李唐江山!”

留下的幾人慷慨激昂。

裴炎輕捋胡須,“隻有我們幾人還不夠,需得聯合其他宗室。”

“朝臣遭戮,宗室被屠,想來他們比我們更著急。”

下一刻,院外響起侍從欣喜聲音——

“丞相,諸王公主前來議事!”

“好。”

裴炎心中微喜,“快請他們進來!”

——保家衛國,就在今夜!

是夜,宗室們齊齊彙聚在裴炎府邸。

是夜,宿衛之中有人調班換崗,悄無聲息。

是夜,一雙無形的眼睛盯著這一切。

是夜,山雨欲來風滿樓。

·

“四兄到了,我便不與三兄嫂嫂兜圈子了。”

太平開門見山,“嫂嫂,皇位雖好,但也得有命來坐。”

她太清楚三兄與韋香兒之間是誰在拿主意,直接對韋香兒道,“若想保存嫂嫂一脈,為今之計,是辭去帝位,請阿娘登基。”

韋香兒眼皮微抬。

——她這個小姑子,與她想到一處去了。

“二娘,怎麼你也這麼說?”

李顯雙手捂臉,六神無主。

太平最見不得李顯這種窩囊模樣,“難道三兄還想與阿娘爭皇位?”

“三兄是爭得過?還是鬥得過?”

“三兄連一個侍中一個小小的五品官都封不得,拿什麼與阿娘去爭!”

“所以二娘的意思便是將李唐江山拱手相送?”

韋香兒雖然也有這個意思,正準備勸李顯放棄皇位,可她勸是一回事,太平訓斥孩童似的訓斥自己夫君,那便是另外一回事。

——三郎再如何,那也是太平的兄長,是九州天下的君主。

三郎做得不對,自有言官來規勸,而不是任由太平來斥責!

而她勸李顯是自願放棄,是通透豁達,天後念著他們夫妻倆的識趣兒,百年之後還會把江山還到他們手裡,這樣一來,他們仍是九州之主,隻不過是晚了幾年罷了。

可太平一旦插手,他們便得承太平的情,天後更會喜歡自己的小棉襖,天後當得了皇帝,貼心的女兒為何當不了?假以時日天後駕鶴西去,未必不會留下立太平的遺詔。

韋香兒斷然不願意見到這種事情的發生,“二娘好生大度,不是自己的皇位,自然能送得這般痛快。”

“若是二娘在這個位置,二娘難道也能這痛快?”

“天幕幾句似是而非的話,便能讓二娘斷送李唐萬裡江山?”

“嫂嫂伶牙俐齒,我如何說得過嫂嫂?”

太平素來看不慣韋香兒的鑽營,韋香兒不識好人心,她連臉麵情都懶得裝,“但我與三兄到底是一母同胞,我不忍看三兄為了皇位便落個不得好死的下場——”

“什麼死不死的,二娘當真是心念聖人,連話都不知道怎麼說了。”

眼見倆人越吵越激烈,上官婉兒忙打斷太平,把太平近乎僭越的話轉為太平對李顯的關心。

“皇後的擔心婉兒明白。”

她在天後身邊待了太久,韋後的心思她一眼便能看出來,既然看出來,自然知曉如何去安撫,“皇後大可放心,您所擔心的事情絕對不會發生。”

“有天幕預警,又有天後的鐵腕鎮壓,天後的登基之路會順暢無比。”

上官婉兒一針見血點破韋後的擔憂,“但朝臣們之所以臣服天後,並非真心歸順武周,而是因為他們覺得天後已老,折騰不了幾年,他們陽奉陰違幾年又何妨?”

“而天後又是聖人的母親,百年之後,天後總要將萬裡江山托付聖人。”

上官婉兒聲音不急不緩,“到那時,李唐複辟指日可待。”

“既然能兵不刃血複辟,他們又何必與天後鬨到血流成河的那一幕?”

“所以隻要聖人皇後聯合四郎二娘請立天後為帝,他們便會順水推舟,認天後為武周之主。”

上官婉兒緩緩抬眉,視線落在韋香兒臉上,“但他們的底線是隻能有一個女帝,不會容忍其他女子再度登基。”

視線相接,上官婉兒沒有繼續說下去。

但儘管她沒有把話說完,韋香兒已明白她話裡的意思——她不必這個時候便忌憚太平公主,太平公主斷無上位的可能,無論朝臣還是宗室,他們都不會支持太平公主效仿天後。

而太平公主,也效仿不了天後。

天後是李唐的兒媳婦,是聖人的母親,天然有臨朝稱製的資本,但太平公主沒有這個可能。

——因為太平公主是外嫁女。

韋香兒心臟狠狠一跳。

她明明該慶幸,慶幸太平公主沒有資格與她競爭,但不知為何,她心中突然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悲涼。

——天後愛重太平公主更甚三郎四郎,可儘管如此,她在托付江山的時候卻永遠不會考慮太平公主。

如今的天後如此,那麼未來的她呢?

再怎麼喜歡女兒,也得把江山萬裡交到兒子手中?

韋香兒有些喘不過氣。

她靜了好一會兒,才慢慢找到自己的聲音,“多謝婉兒提醒,我知道了。”

“既如此,我們明日便召集文武百官,請奏天後為帝。”

上官婉兒笑了一下。

然而下一刻,是小宮人驚慌失措的聲音——

“丞相安敢——”

小宮人的聲音戛然而止。

緊接著,是裴炎的朗聲高呼,“清君側,正君位,大唐江山豈容外人染指!”

“河東裴炎,大唐丞相,恭請天後退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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