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天幕之上,武延秀顯然被符鳳說動,大手一揮,讓符鳳準備黑袍。
符鳳很快準備好黑袍,武延秀抬手一蕩,慢悠悠穿在自己身上。
楠木屏風旁擺放著一人高的飛鸞瑞獸紋的銅鏡,他對著銅鏡左看右看,問身後斜靠在引枕上的安樂,“裹兒,這件袍子好看嘛?”
“好看。”
安樂公主輕搖團扇,嘖了一聲。
——花枝招展又好哄的男人當然好看了。
【咱就是說,誰不喜歡這種長得漂亮又好哄的男人啊?】
【當然,武延秀肯定不是笨蛋美人這一掛的,能被武皇選中當和親王爺的人,情商智商絕對在線,要不然那就不是和親,而是去砸場子了。】
天幕之上,九州百姓紛紛點頭——
“那是。和親嘛,肯定得長得漂亮還得會說話,會哄人,要不然怎麼跟人家修兩國之好?”
“嗐,彆的不說,這武家人一個塞一個的好看啊。”
“原來的駙馬好看,這個也好看,安樂公主豔福不淺喲。”
“最重要的不是好看,是跟安樂公主一條心。”
“上一位駙馬為安樂公主爭權奪勢,這一位駙馬也沒閒著,也替公主造勢。有這種駙馬的支持,公主就沒有後顧之憂。”
“這倒是。”
“安樂公主比太平公主幸運得多。”
“安樂公主的駙馬舉全家之力幫安樂公主爭儲君,太平公主的駙馬的親兄長幫助琅琊王造反,讓太平公主後院起火。”
“唉,太平公主也是慘。”
“要是她的駙馬跟安樂公主的駙馬似的,指不定她也能爭一爭皇太女的位置。”
“她可是武皇的親女兒啊!”
【彆的不說,安樂公主在調/教駙馬的事情上真的很有一手。】
【武崇訓替她背鍋替她背臟水,末了還替她死了,這位新駙馬更是六到不行,天天穿著黑袍滿世界晃悠,生怕自己不應讖語。】
【當然,若隻做這些,武延秀是不夠資格稱為一個合格的安樂公主的駙馬的,畢竟有武崇訓的珠玉在前,若不拿點真本事出來,他根本不會在曆史上留下濃墨重彩的一筆。】
天幕之下,武延秀心中微微一喜。
——濃墨重彩的一筆?
他到底做了什麼事,才會讓後世的史官們這般耗費筆墨來寫他?
且天幕此時的口吻並非揶揄之意,而是頗為正式又嚴肅的說辭,那便意味著他所做的事情是頗有意義的?
武延秀充滿期待。
但說書人以男子為主角的故事不同,天幕並不把男性角色作為主要人物,她主要講的安樂公主,而他並非占據重要篇章的主要人物,而是因為他是安樂公主的駙馬,所以他才會被天幕提了一嘴。
待提完這一嘴後,天幕講的依舊是安樂公主,甚至因為講到安樂公主的低穀期,原本輕快的女聲都因故事的壓抑而變得低沉——
【作為皇帝最寵愛的公主,安樂漂亮有手段,同時又有親媽的鼎立相助和駙馬的造勢,所以她成功成為離皇太女位置最近的公主。】
【但寶寶們不要忘記了,安樂所處的時代是封建時代,是徹頭徹尾的男權社會,哪怕身為天子的李顯執意立她為皇太女,哪怕她的母親與駙馬十分給力,哪怕自己也在往皇太女的目標前進,但不可否認的是,她隻是離皇太女的位置近,而並非真的成為了皇太女,成為華夏史上唯一的女儲君。】
天幕之上,李顯與朝臣激烈爭吵——
“朕就是要立她為皇太女!”
“朕為天子,她為朕的女兒,她如何做不了儲君?!”
“因為她是女人?”
“可笑!”
“朕的母親何嘗不是女人?不一樣做了九州之主?”
“朕的母親能做,憑什麼朕的女兒做不得!”
天幕之上,九州百姓議論紛紛——
“這,聖人的話也有道理啊。”
“聖人是天子,天子之女做儲君也是應當的。”
“若以女人論,咱們已經有了一個武皇,再來一個位皇太女也不是大不了的事情。”
“你懂什麼!”
“武皇那是聖人之母,雖不姓李,但卻是嫁到李家的人。”
“可安樂公主就不同了,她雖姓李,未來卻是嫁到彆人家的人。”
“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
“若立她為皇太女,那就是將李唐江山拱手相送,朝臣宗室們能答應才是怪事!”
【不僅朝臣宗室們不讓李顯立安樂公主,甚至就連李顯的心腹,被他敕封為二品昭容、被他將其母親敕封為沛國夫人、被他將其祖父父親平反乃至追封祖父父親的上官婉兒也抗拒他的行為。】
天幕之上,李顯重重拍著禦案。
早已不再年輕的天子顯然氣得不輕,胸口劇烈起伏著,甚至連嗓子都吼得有些啞。
這樣的爭執毫無意義,於是他決定不再爭執,而是一意孤行,直接對在他下首位置起草詔書的上官婉兒道,“婉兒,起草詔書,朕要立裹兒為皇太女。”
“聖人,萬萬不可啊!”
“聖人,您此舉置萬裡江山於何地啊!”
朝臣宗室們齊齊跪地,不斷抗爭著。
但天子聖意已決,他看也不看殿內眾人哭喊哀求,而是對上官婉兒發號施令,“裹兒乃朕與皇後之愛女,聰慧機敏——”
“啪嗒——”
上官婉兒擱下筆,抬頭看著禦座上的天子。
“聖人當真要立安樂公主為皇太女?”
上官婉兒平靜發問。
對於上官婉兒那雙過於幽深的眼,李顯眼皮微抬,“不錯,朕就是要立裹兒。”
上官婉兒靜了一瞬。
“怎麼,你也要阻止朕?”
李顯手撐禦案,微微起身,“婉兒,你是阿娘身邊一等得用之人,你受阿娘耳濡目染,你知曉女人做得了天子——”
“聖人,婉兒恕難從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