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說喬鏡為什麼會跟著景星闌一起出門,事情的起因還是周五晚上喬鏡母親的一通電話。
“兒子啊,你劉阿姨從老家給我寄了幾箱土特產,但是地址她寄錯地方了,”她在電話裡抱怨道,“我和你爸這邊也走不開,正好你離那地方近,就拿回去自己吃吧,我把地址給你發過去。”頓了頓,她又補充道,“到時候記得給你劉姨去個電話,謝謝她啊!”
喬鏡:“……嗯。”
在華國各種傳統習俗中,最讓他無法理解的,就是老一輩這種明明關係八竿子打不著還非得互通往來、甚至還感覺其樂無窮的心態了。
每到過年回老家,他就像是一條誤入狼窩的二哈,腦袋空空,不知所措。
掛了電話,喬鏡看了一下母親發來的地址,是在N市郊區的一處菜鳥驛站,旁邊小區的名字和他爸媽現在住的地方很像,怪不得會搞錯。
他起初是準備周末打車過去拿的,但是景星闌在飯桌上聽說了這件事後,皺眉道:“你還不知道東西有多少吧?你媽也說了是幾箱土特產,萬一到地方了你一個人搬不動怎麼辦?”
不等喬鏡回答,他便主動提出要幫忙:“我開車送你過去吧,正好是周末,而且如果東西很多的話也能幫忙搬上車。”
喬鏡沉默片刻,同意了。
看來那篇答應給景星闌寫的星際武俠文,很快就要從短篇變成長篇了,他默默地在心裡想。
但不知道為什麼,對於這次出行,一貫愛玩的008卻表現得十分心不在焉。
“我正在和總部通訊,”小黑貓趴在他腿上,看著喬鏡係好安全帶,“是關於接下來任務的,呆會兒跟你講。”
喬鏡注意到了它所說的“接下來的任務”,但這時景星闌正好坐上了駕駛座,還扭頭問他知不知道土特產具體是哪些東西,他忙著回答,便暫時把這個問題擱置了。
而一時疏忽的結果就是……
喬鏡明明上一秒還坐在景星闌的副駕駛上,握著手機和對方講話。
下一秒,他就被耳畔那宛如高中課堂下課的巨大喧嘩聲給吵醒了。
趴在桌上的黑發青年眼皮輕顫了一下,隨後猛地睜開雙眼。
他看到了一間教室。
十來個穿著厚厚老式棉衣的男生們坐在他的四周,麵露興奮地跟身旁的同學大聲聊天議論著什麼,他們的年紀並不一致,有些才十來歲,有些則看上去都已經二十六七了。
他們留的發型也不是喬鏡經常在大街上看到的什麼離子燙、韓式劉海,而是最普普通通、沒有經過任何燙染的黑色頭發,有些人還故意將它梳成了十分具有年代感的中分或者三七分。
就在喬鏡發呆的這一會兒功夫,還有三三兩兩的人背著老式的斜挎布包從教室外麵進來,每個人的臉上都帶著燦爛無比的笑容。
喬鏡又低下頭,怔怔地看了一眼自己。
身上也是一件差不多款式的厚棉衣。
……甚至他的手裡還攥著一部手機。
他沉默著掐了自己一把,發現還是能感覺到疼,所以應該不是在做夢。
“喬鏡!”
伴隨著桌椅的震動,一個氣喘籲籲的丹鳳眼青年衝到他座位旁邊,一屁股坐下了。
喬鏡明明在此之前從來不認識這一號人,但在看到這人微微上翹的狹長雙眸時,他的腦海中卻自動浮現出了一個名字。
“……章書旗?”
“等等,彆叫我,先讓我喘口氣,”名叫章書旗的年輕人咳嗽一聲,深深吸了一口氣,然後猛地扭過身子,一把抓住了喬鏡的手腕,“所以你聽說了嗎?那個天大的好消息!”
這還是喬鏡第一次被不認識的人如此靠近,在被抓住手腕的一瞬間,他的身體就緊繃起來,說話也情不自禁地開始結巴:“什,什麼消息?”
“就是——”
“咳!”
一聲刻意加重的咳嗽從教室門口傳來,原本沸騰的教室頓時為之一靜。
幾個都快跳到桌椅上的學生看到來人,立馬灰溜溜地跳了下來在座位上做好,方才章書旗都快脫口而出的話也因為這個小插曲而咽了下去,臉上燦爛的笑容也收斂了不少。
喬鏡抬頭望向那人,這位年紀看上去不小了,身材乾瘦,穿著一身黑色馬褂,胳膊下夾著一本書,大步生風地走到講台上,轉身時腦後的鞭子還在半空中劃了一個半圓。
若是放在電視劇裡,一看麵相,就知道是個古板、嚴苛的老先生。
但在看到他的打扮後,喬鏡的心卻猛地一沉。
他究竟……來到了什麼時代?
但很快,那位長辮子老先生,就用一種沙啞中夾雜著激動的聲音回答了他的問題——
“同學們!”他興奮道,“巴黎和會馬上就要召開了!我們將作為戰勝國出席會議!”
話音落下,在座所有學生都歡呼起來。
章書旗更是紅著臉拚命鼓掌拍桌子,還有一個男生大著膽子,趁著這次難得的機會,直接當著先生的麵吹起了口哨,教室內一時間成了歡樂的海洋。
隻有喬鏡一個人,表情木然地坐在座位上,與身邊的所有人都格格不入。
因此,講台上的那位老先生一眼就看見了他。
“喬鏡,”他深深皺眉,“你怎麼這副表情?有什麼想法就直說。”
他敲了敲桌子,明顯對喬鏡的態度十分不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