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星闌提供的新住所是一座很有民國風的二層小彆墅,外麵還附帶一個小花園和噴泉,喬鏡走進大門的時候,正好看到喬景歡呼著從二樓的扶手上一路滑下來。
他看了男孩和在二樓的胭脂一眼,在確定他們都沒事之後,轉頭問景星闌:“我的房間在哪裡?”
既然地方大了,那他和景星闌自然也不用擠在一個屋子裡了。
景星闌不無遺憾道:“二樓左手邊最儘頭那一間。被褥已經收拾好了,如果你不滿意的話也可以換其他房間。”
喬鏡不是挑剔的人,之前的破舊平房他都能住的安然,更彆提這種幾乎和現代主題賓館無二的高檔民國小彆墅了。
他點了點頭,先去二樓洗漱了一番,然後換上景星闌給他準備好的家居服,坐在床邊開始思考這件事接下來怎麼辦。
最壞的結果,莫過於幕後主使繼續派人來圍堵他,並且公開在報紙上連名帶姓地攻訐詆毀,這樣一來,他為了避風頭,就不得不暫時休學甚至是退學。
喬鏡忍不住想,如果他真的是生活在這個時代中一名普普通通的學生,光是這一招,就足夠毀了他的前途和人生。
儘管景星闌已經說了要親自接送他上下學,但喬鏡還是很擔心,到時候萬一來的人多了,很有可能會連累他一起受傷。
今天發生的那一幕確實把他嚇到了。
直到現在,喬鏡的腦海中依然還在反複閃過老大倒在自己麵前的那副畫麵。
青年緊抿著蒼白的唇,放在身側的五指微微攥緊了被單,片刻之後,他強迫著自己的身體慢慢放鬆下來,不再去想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
……事到如今,也隻能見招拆招了。
但讓喬鏡詫異的是,在這之後又過了幾天,他身邊竟然還真的沒有再出現過什麼奇奇怪怪的人。
而且他很敏銳地注意到,就連城內一到傍晚就開始四處遊蕩的一些混混無賴,也基本都消失不見了,治安氛圍可以說是前所未有的好,甚至一些年輕姑娘都敢結伴去平時根本不會踏足的混亂區域買東西了。
“這是治安部門在衝業績,”景星闌是這麼告訴他的,說話時的表情還非常一本正經,“這個季度不是快結束了嗎,就算是民國的監獄,也是有KPI的。”
喬鏡:“…………”
什麼KPI,看牢子裡關多少人,還是比誰關的時間長?
他總覺得景星闌是在忽悠自己,但又找不到什麼質疑的理由,隻好勉強接受了這個解釋。
但喬鏡也知道,其實景星闌說得這樣含糊是因為不想讓自己操心這些麻煩事,而他也確實很厭煩這樣的勾心鬥角,隻想安安心心地寫自己的文——在這一點上,他的確對景星闌非常感激。
不得不說,有人能幫他處理這些實在是太好了。
因此,在幾天後的晚上,當景星闌輕描淡寫地告訴他那次襲擊的兩個幕後主使已經被抓,因為犯下的罪行太多太嚴重,估計過不了多久就要挨槍/子兒時,喬鏡夾菜的動作隻是停頓了一下,便簡單地點了一下頭,表示自己知道了。
這段時間裡,喬鏡也想明白了,景星闌為他做了這麼多,就是想告訴他,自己隻需要好好寫作,彆的什麼都不用他操心。而且《眾生渡》都完結這麼長時間了,期間他雖然還寫了一個短篇,但也的確該考慮一下新書的事情了。
景星闌:不,你不知道!
但喬鏡自以為自己察覺到了真相,並開始認真思考起了新文的內容,以及,這次是否還依然選擇讓《東方京報》獨家連載。
其實根據最近他收到的信件來看,他在這個世界的馬甲已經小範圍地掉了一波。
雖然景星闌抓人的動作很快,但袁三馬四又不是什麼正人君子,當然不會為喬鏡的身份保密。再加上抓捕他們的行動鬨得如此轟轟烈烈,連大半個北方都被驚動了,在後知後覺反應過來景家的二少爺居然回了國的同時,他們也都在詫異,他究竟為何突然對袁三馬四大動乾戈——
一些有關係的人,自然會打聽到相關的內部消息。
自那以後,喬鏡就開始陸續收到一些其他報社寄來的信件。
大部分都是來挖牆腳的,各大報社的總編和社長親自寫信,開高價希望晏河清來他們報紙上連載,還許諾了一堆天花亂墜的好處。雖然不知道真假,但反正胭脂和喬景都心動的要死,本來就對《東方京報》辦事不利不滿的二人立刻連聲勸喬鏡趕緊踹了老東家,良禽擇木而棲嘛!
許維新在知道這件事後,氣得又把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侄兒抽了一頓。這不,周末剛到,他便借口祝賀喬遷之喜帶著禮物上門拜訪了,還把喬鏡的千字稿費又往上翻了一倍。
喬鏡倒是沒想太多。因為對於他來說,如果不是像之前的星辰網一樣,吃相難看到連良心都不要了,他一般是不會換老東家的。
而且跳槽之後還要認識新編輯,商討新合同,一來二去的,多麻煩啊。
教你如何設置頁麵,快來看看吧!
他隻是在想,《東方京報》雖然在北方算是數一數二的大報社了,可影響力畢竟也隻限於北方,在南方那邊,很多地區的人都根本沒聽說過這份報紙。
現在國內兩大新文化的傳播中心,一個在首都,一個就在魔都,如果他能同時和另外一所南方的報社合作,說不定到時候讀者還能再翻上一倍不止,收集到的聲望值自然是多多益善。
他把這個想法和許維新講了,雖然十分不情願,但是畢竟之前出了那麼大紕漏,而且南方地區的報紙市場也的確是《東方京報》在幾年內都無法拿下的。
所以,許維新在思考再三後,還是一咬牙,同意了喬鏡修改合同的要求。
但在臨走前,他還給喬鏡推薦了一家南方很有名的大報社,《愛民報》。
許維新:“這家報社的老板是我的忘年交,為人熱情大方,不喜歡耍那些小心眼兒,喬先生可以考慮一下投他們家的稿。《愛民報》的欄目雖然已經有了主筆,不過他們的銷量幾乎是我們的兩倍,給作者的潤稿費也非常豐厚。”
喬鏡把他送到了門口,但並沒有把話說死:“多謝許總編,我會考慮的。”
《愛民報》的名聲他也聽過,許維新說的沒錯,即使是在全國範圍內,這家都算是數一數二的大報社了。但喬鏡並不是隻聽一家之言的人,之後他打算先買幾份南方的報紙看看,再自己做判斷。
在這之後,喬鏡又收到了不少來信,其中就有《愛民報》老板寫的,估計是許維新提前和他通過氣了,他在信中洋洋灑灑地表達了對喬鏡的欣賞,以及對晏河清來本報連載的熱烈歡迎。至於稿酬,他也給出了一個比許維新這邊稍低一些、但依然很高的價格——彆的不說,的確非常會做人。
主筆的價格,和普通作者的稿費,自然是不同的。
更何況,喬鏡還不是獨家連載。
喬鏡也明白這一點,因此在綜合考慮之下,他最終同意了《愛民報》給出的條件,並表示自己已經在籌備新文中了,等寫好稿子會第一時間寄到報社,不過希望這位高老板提前和許總編商量好發表的時間,最好是在同一天。
對此,對方自然是滿口答應。
在簽訂完合同後,現在就是萬事俱備,隻欠東風了。巧的是,《愛民報》負責喬鏡的編輯也姓許,兩位許編輯天天坐在報社裡望眼欲穿,等著喬鏡把東風,啊不,是新書的稿子送來。
喬鏡:“…………”
他看著麵前的兩封信,一封來自他的新編輯,字裡行間滿滿都是對晏河清老師大作的熱情期待;剩下那封則是許曉明寫的,要不說還是老熟人知根知底呢,他催稿的怨氣幾乎都要溢出信封了——“喬老師,您已經好幾個月沒開張了!救救孩子吧!”
喬鏡瞥了一眼放在旁邊那一疊空白的稿紙,在心裡默默地為許曉明點了一根蠟。
用腳指頭想也知道,最近他在報社的日子肯定不太好過。
至於寫稿子的事情……
喬鏡表示:沒靈感,救不了,告辭。
他把這兩封信放到一邊,又拆開了一封來自“某某協會”寫給晏河清的信件。
粗略看完一遍後,喬鏡歎了一口氣。
這還是他第一次收到這種文人集/會的邀請函,之前他也有所耳聞,這些大大小小的團體基本都代表著不同的派彆,像是之前的白話文和文言文之爭,就是保守派和新文化派搞出來的。
他們經常會在報紙上展開辯論演說,甚至還會發展到街頭演講,被很多社會名流邀請,去參加一些宴會,在會上宣傳自己的主張,順便結交人脈等等。
這張邀請函,就是來自國內數一數二的新文化協會,也可以說是對晏河清的一次試探——
因為這年頭,無論是什麼文人,都必須要有一個立場。
他們想知道,近來在社會上名聲頗響的晏河清,究竟是不是他們新文化派的“戰友”。
喬鏡在最初穿越的時候就想過,自己肯定是支持新文化的,但是這不代表他就要去加入某個派彆,假如讓他去參加什麼演說辯論,那更是不如一刀結果了他。
因此,他躊躇再三,還是決定寫一封回信,婉拒對方的邀請。
“咦,”但就在這時,他身後傳來的景星闌的聲音,“這個協會居然給你寫信了?”
喬鏡扭頭看著他緊皺眉頭的模樣,疑惑道:“你知道他們?”
景星闌點了點頭:“知道。”他頓了頓,似乎是在思考怎麼跟喬鏡說,最後乾脆直截了當地表達了自己的不喜,“這個協會受西方文化影響非常深。可以說,雖然也有不少有能力有學識的人,但是思想太激進了……他們就是在報紙上要求政府廢除漢字改用拉丁文的那幫人。”
喬鏡沉默了幾秒,低頭看了一眼自己剛寫了一個開頭的回信,乾脆地撂下筆,把兩封信團在一起揉巴揉巴,丟進了旁邊的垃圾箱。
教你如何設置頁麵,快來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