鼓起勇氣在公共場合發言……他大概這輩子都做不到了吧。
喬鏡默默在心裡想著,剛想抬頭告訴景星闌自己的打算,但在看到男人的模樣時,卻一下子被他給嗆到了,控製不住地拚命咳嗽起來。
他睜大雙眼,哭笑不得地問道,“你這是在乾什麼?”
“嗯?”
麵前的大倭瓜,啊不,是穿著倭瓜套裝的景星闌頗為自得地在原地蹦了一下,還得意洋洋地向他炫耀道:“怎麼樣,這樣感覺好點兒了嗎?不緊張了吧?”
喬鏡:“…………”
“噗。”
他情不自禁地漏出一聲笑。
但正如景星闌所說,在看到這個倭瓜之後,喬鏡就算想緊張都緊張不起來了。
景星闌搖搖晃晃地走到舞台邊上,從倭瓜套裝裡伸出一隻短短的手,努力揉了揉他的腦袋:“再來一遍吧,離畢業典禮還有幾個星期,咱們還有的是時間呢。”
喬鏡坐在台上,正好能和台下的男人平視。
景星闌原本還以為他至少會表現出一點感動,正打算乘勝追擊一番,沒想到喬鏡沉默片刻,竟然看著他一臉認真地問道:“你這倭瓜,是植物大戰僵屍裡的嗎?”
景星闌剛打好的腹稿頓時胎死腹中。
他歎了一口氣,心想世上怎麼會有喬鏡這樣的木頭,但最後連男人自己也忍不住笑了。
“是啊,被你發現了。”
畢業典禮當天。
一大早,禮堂便人滿為患。
京洛大學的名頭畢竟擺在這裡,作為全國數一數二的高等院校,除了今年的畢業生外,在場還有受邀前來的各界名流,以及一些新聞報社的記者們。
但放眼望去,還是坐在第一排那位穿著黑色西裝、打著灰色領帶的男人最為引人矚目。
他正是之前除夕時來給景星闌他們送禮的景家長子,景黎。
景黎環顧一圈,沒發現景星闌的身影,不禁有些疑惑地皺了皺眉。
典禮都快開始了,人呢?
然而,直到文春秋上台發表演講,景黎都沒有看到景星闌出現在禮堂。
“……願諸君都能實現自己的抱負,無論如何,母校永遠都在這裡,等著你們回來。”文春秋用一句話簡單結束了他的發言,“我要說的就是這麼多,下麵有請畢業生代表發言。”
在熱烈的掌聲中,大四的畢業生代表走上了演講台。
景黎旁邊的座位仍舊是空空蕩蕩,他從口袋中掏出懷表看了一眼,距離典禮開始已經過去快二十分鐘了,景星闌仍舊沒來。
這可就有點兒意思了。
要知道,在典禮開始前,景黎還特意去了禮堂後台一趟,和默默坐在角落裡的喬鏡聊了兩句話。
雖然黑發青年給他的回應隻是簡單的“嗯”或者搖頭,但是景黎早就知道了他的性格,因此倒也沒有生氣,隻是愈發好奇自己的二弟平時是怎麼跟這位相處的,以及,他們到底是怎麼走到一起的?
正想著,鼓掌聲將景黎從沉思中喚醒,台上那位學生的演講也結束了。
“最後,有請提前畢業生代表喬同學為我們發言。”
待主持人說完,穿著黑色中山裝的清瘦青年從後台緩緩走了出來。
在眾人目不轉睛的注視下,他在演講台後站定,深深吸了一口氣,雙拳緊握,臉色是肉眼可見的緊張。
“各位老師們,同學們,來賓們,大家上午好,”他勉強順利地說完了第一句話,“我……”
喬鏡說著,視線控製不住地與台下的觀眾們交彙。
瞬間,他的大腦再度一片空白。
他張了張嘴,聲音逐漸顫抖起來:“我……”
四周開始出現了輕微的議論聲,文春秋歎了一口氣,心想果然還是不行嗎。
正當他準備起身為喬鏡解圍時,突然,禮堂的大門被人從外麵用力推開了。
喬鏡猛地抬頭望去。
在眾人目瞪口呆的注視下,身穿黑色西裝、頭戴灰色紳士帽的景星闌大步從禮堂門口走了進來。
他似乎對自己是全場焦點這件事絲毫沒有自覺,在環顧一圈後,便一臉淡定地坐在了表情難以言喻的景黎邊上,甚至還衝對方簡單地打了一聲招呼。
其實他的打扮和在場其他人並沒有什麼不同,但是……
“二弟,”景黎嘴角抽搐地看著他綁在帽子上滴溜溜轉的風車,“你這是在乾什麼?”
景星闌:“找回童心。”
景黎:“…………”
他默默地把身體往旁邊挪了一些,生平頭一回體會到了家門不幸的感受。
景星闌對他這個便宜大哥內心的想法絲毫不在意,男人隻是在眾人詭異的目光中,神色如常地抬起頭,對講台上的喬鏡說道:“我來晚了,不好意思。同學你繼續。”
喬鏡攥緊的拳頭慢慢放鬆。
他看著景星闌頭上還在旋轉的小風車,薄唇緊抿,隨後慢慢露出一個笑容:
“……不,一點兒都不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