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起在學生和年輕人當中更受歡迎的《五十六》,《凡人》這本書,可以說是真正打破了年齡的代溝,實現了完全意義上的廣泛傳播。
在這個時代,人們大多都還是不識字的,看報紙終究隻是大城市中少部分人的消遣,靠出賣勞力過火的普通人在一天的勞累後,隻想拿著錢去酒館喝上一碗熱酒,順便再就著一碗花生米和人聊天打屁,對於他們來說,就算是最大的消遣了。
若是稍微有些閒錢的,便會去城內的茶樓坐一坐。比起生意人談事的清茶館,很顯然,還是那種兼賣酒水的茶館更受普羅大眾歡迎。
點上一兩小菜,一壺熱茶或開一壇黃酒,他們能在茶館裡坐上一整天不挪窩。
但是老是和人聊天也會膩煩,因此,一場新穎精彩的評書便在其中起到了至關重要的作用。很多茶館都雇了說書人來招攬顧客,每天兩三場評書說下來,生意往往也能更上一層樓。
大多說書人講的都是四大名著、正史野史,厲害些的還會加上幾段快板或蓮花落。但如今生意難做,茶館之間的競爭逐漸白熱化,說書人的競爭也開始越來越激烈,光是這些已經沒辦法滿足觀眾們的要求了,他們便費儘心思,想著要在評書的內容上取勝。
於是,說書人們便把目光投向了時下最流行的白話。
然而,並不是所有都適合改編成評書的。
像是喬鏡的那篇短文《生不逢時》,就很有戲劇感和諷刺意味。在改編過程中,說書人還會往裡麵添加一些誇張的劇情橋段,比如說把眾多文人登報批評《眾生渡》說成三百儒生圍攻晏河清,還有他不畏強權與袁馬二爺鬥智鬥勇,等等等等,都快把他塑造成一個和舌戰群儒的諸葛孔明一樣光輝高大的形象了。
不過,觀眾們就好這一口。
在《生不逢時》改編的評書大受歡迎後,說書人們嘗到了甜頭,便紛紛盯上了喬鏡的新書。
可惜,《五十六》並不適合改編成評書。雖然有人嘗試過,但普通老百姓也就聽個新鮮勁,說書最重要的還是要調動觀眾們的情緒,在這一點上,《五十六》有點兒過於陽春白雪了。
但《凡人》不一樣。
這本書簡直就像是為說書人們量身打造的一樣,一篇一篇獨立連載的人物故事不僅大有可講,並且內容都還非常接地氣,情緒飽滿,很容易引起聽眾的共鳴。
他們聽得時而哄堂大笑,時而悲苦慟然,時而怒發衝冠,如癡如醉,仿佛自己也成了那書中之人一樣。更有性情之人,在聽到穆家滿門英烈隻剩八十老母尚問吾兒勇否時,情不自禁地淚流滿麵,把後槽牙咬得咯吱咯吱直響,看上去恨不得現在就衝到山海關殺敵報仇。
待一場評書結束,很多人都還意猶未儘,高聲嚷著讓那說書人再多說兩段,他們有的是打賞。
每每這時,說書人也隻能露出一臉苦笑,拱手道歉。
是他們不想講嗎?
晏河清這個原作者都沒寫接下來的內容,他們這些說書的,那還能怎麼辦?
於是乎……
為了他...
們的飯碗,說書人們也紛紛擼起袖子,加入了浩浩蕩蕩的催更大軍中。
晏河清!快快更新!!
你再不更新的話,他們講來講去還是那幾個老故事,嘴皮子都要講爛啦!
不僅如此,還有的說書人還會在一場評書講完、觀眾們仍悵然若失意猶未儘的時候,衝在座諸位一拱手,坦然說明沒有下文的原因,並懇切邀請諸位一起給《東方京報》和《愛民報》的編輯寫信,讓他們多多催稿,造福你我他。
最後,最大贏家竟成城中各大郵局老板。
為了表示感謝,他們還特意做東,請了許維新和許曉明吃了一頓飯。當然,這些人最想請的肯定還是晏河清本人,不過想也知道,喬鏡是絕對不會去參加這種應酬的。
在飯桌上,幾人笑眯眯地表示多虧了晏先生,現在貴報社已經成為我們郵局最大的合作夥伴了。
許維新:“…………”
他現在隻要一想到每天如雪片般寄到報社的讀者來信就頭疼,這些信件多到什麼程度?多到就算把它們當柴火燒,都足夠三口之家過上一個冬天!
再加上幾次加印全部賣空,報社的收入翻了一倍還多,許維新已經開始考慮要不要重新租一棟樓,或者把樓下的花園餐廳包下來,拓寬一下報社的辦公場所了。
而且有了前幾次的經驗,許維新在《凡人》連載的中期便開始進行整合出版的工作。在征詢過喬鏡的意見後,他將《凡人》分為了上下冊,紙張、油墨用的都是最好的材料,封麵還特意請了城中有名的畫師進行設計,可以說是非常上心了。
但是在做完了這些後,許維新依然覺得,還不夠。
他莫名有種預感,這本《凡人》,或許在不久的將來會成為喬鏡的代表作,成為他寫作生涯中最為光輝燦爛的一筆。
因此,他希望能有一位重量級的人物,來為這本書作序。
許維新想了一圈,最終在一個休息日去拜訪了一趟文春秋。
“作序?”文春秋聽聞他的來意,哈哈笑了起來,“好啊,我正想著呢!”
他一口便答應下來,快得讓剛清了清嗓子準備動之以情曉之以理的許維新都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