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第 160 章(2 / 2)

劉十一話一出口就知道自己表現得太過急切了,這會兒聽到貴人如此回答,他心下一涼,麵上卻強笑道:“這,這不是因為大人氣度非凡,草民一見傾心嗎。”

“免了,我不需要其他男人對我一見傾心。”景星闌隨意地擺擺手,“不過現在確實有件事要麻煩你一下,若是辦成了,給你……一兩銀子當報酬,答不答應?”

“大人儘管提,報酬就不必了。”劉十一聞言,瞬間精神一振。

一兩銀子雖然對於普通百姓來說也不算少了,他激動地想,但是比起貴人的人情來說,算個屁啊!

“要你做的事情很簡單,”景星闌也沒在意他的話,反正到時候直接給錢就是了,“幫我回村把一個叫喬鏡的人叫出來,他以前是村裡的教書先生,就住在村子東麵的山坡上。哦對了,到時候記得見了麵告訴他,把家裡的書稿也一起帶上。”

劉十一:“…………”

他瞪大了眼睛,都忘記要在貴人麵前保持自己得體的形象了,失聲道:“您……您說誰?喬鏡?”

景星闌有些疑惑地看著他:“對啊。怎麼,你認識?”

何止是認識。

劉十一嚅動了一下嘴唇,在景星闌微微皺眉的注視中,勉強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大人放心,草民一定把話帶到。隻是……”

他到底是不甘心,深吸一口氣,顫聲問道:“能否容草民鬥膽問一下,您找喬……喬先生,所為何事?”

“也沒什麼大事,”景星闌隨口回答道,“接他進城小住一段時間罷了。”

劉十一失魂落魄地離開了。

他走到田地邊上,現在這個時候,喬鏡應該還在地裡拔草,劉十一上次就是在這裡見到他的。果然,青年今天也還依然在孜孜不倦地拔著他的野草。

隻不過因為上次劉十一和劉小丫在田地裡打架,好不容易長起來的一片苗被壓壞了不少,他也把這些被壓壞的苗全都拔了下來,還在空出來的田地上擺出了一個小型的麥田怪圈,中間插/了一根長長的樹枝,不知是在祭奠死去的苗還是在搞什麼奇奇怪怪的招神儀式。

總之,每拔一會兒,喬鏡就停下來,默默地盯著那個樹枝發上一會兒的呆,雙眼漆黑無神,宛如一個機器人在吸收著天地靈氣,等到吸收完了他便再度重啟,繼續低下頭拔野草。

劉十一:“…………”

他真的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輸給這樣的人。

“喂,”他沒好氣地喊道,“叫你呢,彆拔了!”

喬鏡抬起頭,在看到劉十一臭臉的那一刻,青年那雙漆黑無神的大眼睛終於煥發出一絲警惕的神采。但他沒有說話,隻是沉默地盯著劉十一,覺得這人今天肯定又是來挑事的。

“村口有人找你,”劉十一實在是不想在喬鏡麵前喊景星闌大人,就算他在心裡承認自己確實混得沒喬鏡好,但是口頭上是打死也不會服輸的,“他叫你把書稿帶上,接你去城裡享榮華富貴了!”

說到最後,劉十一的語氣還是沒忍住帶上一絲酸溜溜的陰陽怪氣。

喬鏡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他說的人應該是景星闌。

他拍了拍手上的塵土,從田地裡上來,微微朝劉十一點頭說了一聲謝謝,便朝家的方向走去了。似乎完全沒把劉十一之前的挑釁放在心上。

劉十一望著他的背影,內心一時間五味雜陳。

他忽然明白早上自己在村裡看到村長時,老人為什麼要對他說“後生啊,沒事多去祠堂了解些咱們老祖宗的事情,對你將來會有幫助的”這句話了。

劉家村的祖上當初一路從北方南逃過來,途中損失了不知道多少錢財家產,就連族人也因為長途跋涉死了好幾位。但無論境遇如何艱難,那本記載著祖上幾代曆史的族譜,都被同行最德高望重的老人貼身保管著,從北方完好無損地帶了過來。

最終,它被存放在了村內的祠堂內,供後人跪拜祭祀。

劉十一還記得,小時候過年時,村內老人總會用顫顫巍巍的手拿起那本族譜,向他們朗讀祖先留給後人的警句,雖然當時的先生說這句話是出自於聖人之言,但就連朗讀的老者本人也不明白那是什麼意思,隻不過是代代傳承下來的儀式而已。劉十一更是對這種活動異常厭煩,每次都會偷溜去和小夥伴鬥蛐蛐。

“君子欲訥於言而敏於行。先行其言而後從之……”

本以為自己這輩子都不可能和“讀書”兩個字沾邊的劉十一,卻在接觸到喬鏡後,第一次讀懂了這兩句話的意思。

喬鏡回了一趟家,在收拾好書稿後,很快就來到了村口,一眼就看到了景星闌正無聊地用路邊的狗尾巴草逗著那匹血瑪瑙,還弄得馬兒連打了好幾個噴嚏。

他無奈地走過去:“怎麼突然讓我去城裡了?”

景星闌看到他,二話不說,先張開雙臂給了喬鏡一個用力的擁抱。

“彆動,”他悶聲道,“幾天不見了,讓我充充電。”

喬鏡:“……我又不是充電寶,問你呢。”

“我也沒辦法啊,”景星闌歎氣道,“誰知道放在家裡的書稿竟然會被皇兄看見,我當初真是烏鴉嘴,一下子就猜中了。他現在對你特彆感興趣,這一麵,你恐怕是不見不行了。”

喬鏡呼吸一窒。

他的腦海中瞬間浮現出了一幅自己站在千人大殿上,朝著金鑾寶座上的九五之尊跪拜的畫麵。

……雖然對於這位九五之尊,他腦補出來的是當初那位導遊小哥的臉。

但是如果要讓喬鏡當著那麼多朝臣的麵接受問話,說真的,那還不如一刀哢嚓了他。

大概是注意到了喬鏡蒼白的臉色,景星闌忙安慰道:“放心,我已經說服他私底下見你了,反正他現在也基本把王府當做皇宮後花園,想進就進,想出就出,”男人的語氣明顯也有股淡淡的怨氣,“到時候就相當於吃個家宴,不用緊張。”

“……就我們三個?”

“就我們三個。”景星闌斬釘截鐵地回答道。

聽到這裡,喬鏡的表情勉強好看了一些。

他自暴自棄地想,反正就是見一麵,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吧?

“皇帝的本名叫什麼?”他問道。

景星闌:“梁乾澤。他看了你的文之後,除了想見你一麵之外,還有就是讓我在出版的時候把文名和所有書稿裡的‘梁’字都改成古體字,避諱當朝,你應該不介意吧?”

被擅自改了稿子,喬鏡反倒一下子心平氣和起來了。

“這件事確實是我欠考慮了。”他說。

因為在《大梁朝紀事》這本書內,筆者總是自稱夏朝,什麼繼承上古夏朝遺風,夏朝開國多少多少年雲雲,喬鏡寫作的時候腦袋裡也總想著夏朝,竟然忽略了這麼重要的事情,“所以,陛下隻是改成了古體字,沒有直接改名字,或者禁止出版?”

“沒有,”景星闌笑著說,“我跟你說過的,他是個很開明的君主。”

他把喬鏡扶上馬,自己也翻身坐了上去,拽緊韁繩。

喬鏡窩在他懷裡,呆呆地盯著前方的道路,身體不自覺地矮了幾分:“等等一下,我還沒準備好——”

這馬背上比他想象的還要高啊!

“放心,不會讓你掉下去的!”景星闌大笑起來,在他身後揚鞭一甩,“駕!”

“出發,去麵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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