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典前夕。
黃昏逢魔時, 旅店某間房早早亮起了燈,在一樓的大廳中,笑容可掬的前台營業員迎上前來, 見客人是一位身材佝僂的老婆婆,她便秉持著良好服務態度, 伸手想為老人家提行李。
“您好,請問您有預訂房間嗎……”
話音戛然而止。
就在前台的手剛觸碰到行李箱的一瞬間,她的瞳孔驟然瞪大, 隨即光彩漸散, 如斷了線的木偶般倒下,胸口再無起伏。
那看似慈善溫和的老婆婆, 施施然越過這具屍體, 輕描淡寫地瞥一眼, 哼笑道:“小姑娘,不是誰的行李箱都能碰的啊。”
她的身後還跟著一位年輕男子, 他對老婆婆動輒殺人的行為熟視無睹,將女人的屍體運走處理了之後,恭敬地回報:“婆婆,其他人都在二樓的三號房,我們要去和他們碰頭嗎?”
“當然。”老婆婆先一步上了樓, “這可是我們期待了許久的狂歡日啊……”
彙聚在三號房間的,是來自全國各地、通緝令榜上有名的詛咒師們。
尾上婆婆,術式為降靈,能收集死去遺體的情報從而降靈到他人身上,她靠這一招於咒術界追捕中屢次逃脫,作惡人間,直到近十幾年五條悟誕世, 才不得不收斂起來。
高野,是尾上婆婆收養的眾多孫子之一,熱衷於收集人體器官,製作模型消遣。
組屋鞣造,比上麵那個還要變態,平生最愛的就是把人體的各個部位做成日常用品,目前藏品中已有骷髏茶杯、勺子,人皮大衣,眼珠手表。
淺野真子,人送外號‘占卜師’,術式和幻術類似,需要以水晶球為媒介,再配合“三個問題”扒出人類心中最深的恐懼,就能輕而易舉擊潰人的精神,變成她的傀儡。
若說詛咒師皆屬邪惡,那他們便是毒瘤中的毒瘤。
這幫毒瘤聚集在一處,用腳趾頭想都知道他們肯定不是在謀劃什麼好事。
尾上婆婆慢悠悠地走到旅館房內,環顧一周後,眉頭微微皺起:“我另外兩個孫子呢,怎麼不見他們人影?”
老人渾濁的雙眸如鷹隼般盯上了組屋鞣造和淺野真子,如果她沒記錯,之前是他們兩人和她的孫子們一起行動的。
組屋鞣造的臉色很難看:“哼,我還想問你這個老太婆是怎麼教育孫子的——那兩個不知死活的家夥,碰巧遇上了禪院甚爾,想對他下手,用他的遺體來提升你的‘降靈術’,結果……”
話語未儘,但意思明了。
淺野真子嘲諷地接話:“結果差一點就連我們都逃不回來了。你可真是養出了好衷心的狗啊,尾上婆婆。”被豬隊友拖後腿險些死在路上的她怨氣很大。
尾上婆婆聞言,也不說話了。
這確實是她的兩個孫子自己找死。
敢對禪院甚爾下手,也不掂量一下自己幾斤幾兩。好一個千裡送人頭禮輕情意重,喜得懸賞金x2的禪院甚爾要笑開花了吧。
詛咒師內部都不怎麼講究隊友情,哪怕是從小養到大的倆孫子,尾上婆婆也未必投注了多少感情,她更多的惱火是出於“自己投入的那麼多資源白白浪費了”。
她拄著拐杖,冷冷地說道:“這就是你臨時把我們喊過來的原因?”
淺野真子大方點頭:“對,死了兩個人,計劃也要變更了吧。不光是找人頂替他倆的空缺,還有事成之後的分贓……”眼底冒出貪婪的光,“也要重新商量了。”
就最後一點來看,死了兩個人也未嘗不是好事。
尾上婆婆輕輕頷首。
他們此次密謀行動,目標隻有一個——破壞平安神宮的祭典。
往年的京都跨年祭典,都是當地詛咒師最安分的時候。
原因無他,禦三家的咒術師不論地位高底年齡大小,重量級的全來了!這個時候衝出去搞事那不是妥妥的找死嗎?
可今年不一樣。
首先,是在此之前忽然飆升至暗網榜首的懸賞單,白紙明文顯示著要求,毀壞今年的平安神宮祭典。
下方標明的懸賞數字,是任何一個人看到都會心跳加速、呼吸急促並頭暈目眩的程度。
因為暗網的保密性,無人知曉雇主是誰,但這不妨礙詛咒師為此搶破了腦袋。
除此之外,還有一件吸引他們、讓所有詛咒師蠢蠢欲動的情報——
五條家的六眼“五條悟”也會到場!
雖說伴隨而來的必然是重重森嚴的保護,但詛咒師不怕死的比比皆是,隻要能親手除掉讓他們恨得牙癢癢的五條悟,冒一次險又如何?
十五年前,六眼降世,世界平衡為之一變。
咒靈階梯式變強,咒術師不堪其憂,詛咒師也深受困擾。
天知道他們或直接或間接地丟掉了多少飯碗,砸了多少招牌,就因為這個五條悟!
詛咒師也有自己的底線的啊!
一旦被觸及的利益超過了這個“底線”,就有的是不怕死的詛咒師敢於莽出頭,為他們的“光明未來”鋌而走險。
如今的五條悟剛滿十五,術式運用尚不熟練,還是個未完全體。
等他蛻變成完全體之後,詛咒師就徹底沒有下手的機會了。
能得到天價賞金,還能挫傷咒術界,一舉兩得的好事誰不願乾?
於是,在詛咒界惡名遠揚的幾位詛咒師私底下碰麵,一拍即合,組成了小團體接下懸賞,行動前幾日便盤踞於京都中,為計劃布局。
隻是讓幾人都萬萬沒想到的是,搞事尚未開始,就折損了兩名同伴。
在更改完行動計劃後,幾個詛咒師各自解散,剩下組屋鞣造和淺野真子還留在房間內。
身披黑色鬥篷的女人懶懶地看了他一眼:“話說起來,你之前不是放狠話說要讓禪院甚爾好看嗎?怎麼,就是嘴上說說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