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來偷家了(1 / 2)

——被切斷了。

宛如從百物語浮世繪中飄出來的虛幻鬼影,平直枯燥的喃喃低語,暗中潛伏的冰冷殺機,悄無聲息地纏上早紀的身軀。

在夏油傑的預想中,他隻需要輕輕一扭,就能將女子的脖頸擰斷,而她甚至察覺不到自己是怎麼死的。

然而,被切斷了。

那是一道淩冽的貫穿虹膜的白光。

自上而下,斬落糾纏飄飛的咒靈,連同夏油傑詭譎的笑意一起劈碎,那小巧靈動的匕首猛然轉向,被她反握在手心裡。

身體的本能驅使早紀行動。

調整呼吸,眼眸通透,額頭的斑紋火燒般的熱,她清晰捕捉到夏油傑肢體肌肉的每一絲變化,並預判了他的動作。

早紀一把扣住夏油傑的手腕,將之狠狠地抵在牆壁上,發出“咚”的一聲悶響。

同時,匕首貼著他的耳朵,直直地刺進了牆壁裡,險些把他的皮膚割出一道血口。

“……”

兩人看著彼此,一時間隻能聽到呼吸的聲音。

現在的姿勢很不妙。

夏油傑一時不察,被早紀占據先手,她的體術出乎意料的強大,竟然在近身戰中單方麵壓製住了他。

然後他被迫撞到牆壁上,早紀雙手撐在他的頭顱兩邊,一隻手還緊握著匕首,冷冰冰的刃麵貼著他的耳廓。

密密麻麻的淡金色雷光猶如枝葉分叉,攀附環繞在她的手邊,她的刀上,她的每一次呼吸間。

絕然的危險。

夏油傑的瞳孔縮成麥芒,強烈到無法忽視的目光如針一般紮在她的臉上。

他聽到自己腦海中,有什麼東西破碎了。

那是一直以來,對她構築的“認知”。

——猴子?

——不,不對。

舊有的認知坍塌後,逐漸形成的是新的觀念,夏油傑以視覺攝取他所能接觸到的一切信息,然後自顧自地給出了答案。

不是猴子。

沒有猴子能近距離壓製住他,沒有猴子能用刀刃貼近他,更沒有哪個猴子可以讓他感受到浸泡在危險中,心臟如擂鼓,血液沸騰般的顫栗。

啊……是這樣嗎。

恍惚間,夏油傑想起了他比對過的DNA檢測報告,意識到了一件先前被他忽略的事。

她和普通的咒術師不同,所以他才無法在第一時間察覺到她的“咒力”。

她是另類的“天與咒縛”。

這個世界上,天與咒縛的形式有很多種。

伏黑甚爾算是最典型,也是最強大的,以“咒力”換取“肉身”,完全0咒力的體術大師。

還有一種,就是逆天與咒縛,以“肉身”換取“咒力”,目前唯一的例子是京都校的新生機械丸。

原來如此。

夏油傑看著早紀的眼眸,逐漸明悟。

她也屬於“天與咒縛”。

因為用咒力換取了全新的能力,所以她身上才一丁點咒力波動都顯示不出來。

她和那些猴子不一樣啊。

夏油傑厭惡猴子,是因為普通人無法控製住自己的微薄咒力,從而使得負麵情緒的外溢形成咒靈。

這個世界上,不會誕生出咒靈的人類隻有兩種:

咒術師,和完全的0咒力。

因為早紀並不屬於前者,所以夏油傑先入為主地把她打入猴子的範疇。

現在看來……是他看走眼了,這姑娘屬於更加稀少、甚至絕無僅有的後者。

緊貼著他的匕首動了動,刀尖指向了他脆弱的脖頸。

早紀垂下頭,她的眼睛裡無波無瀾,和看一朵花一株草沒什麼差彆:“夏油先生,你是想要殺我嗎?”

她歪了歪頭,語氣寡淡無味:“如果是誤會的話,我希望夏油先生能道歉。”

“如果我沒帶貼身小刀出來的話,我就凶多吉少了。”

“我很生氣,也很難過。”

匕首的鋒刃幾乎觸上了他的頸動脈,早紀用一種很認真的方式表達著自己的怒氣。

突兀的,夏油傑眼眸彎成月牙,展露出一個真心實意的欣悅笑容。

他無視抵在自己要害的匕首,長臂一攬,溫柔地把早紀抱入懷裡。

他在她耳邊哄道:“我道歉。對不起,早紀,是我誤會你了。”

早紀手一鬆,露出茫然的豆豆眼:“誒?”

好、好爽快。

夏油傑這一道歉,早紀就像一拳打在棉花上,忿意變成戳破的皮球,迅速乾癟下去。

早紀問他:“你誤會什麼了?”

“我一開始,把早紀當成了惹人厭的猴子。”夏油傑和她稍稍分開了一點距離,雙手合十,非常有誠意地表達歉疚之情,“直到剛才,我才發現早紀原來不是那樣的,隻是早紀的這種情況太特殊了,我以前就碰到過一例,所以沒能反應過來……”

早紀有點傻了。

在確認她不是猴子後,夏油傑對她態度的一百八十度大轉變,讓她有點適應不過來。

哪怕是一般的天與咒縛,比如禪院真希這種,在夏油傑這裡都能難逃一個“猴子”的待遇。

奈何早紀太特殊了,完完全全的0咒力的話,她會產生咒靈的概率就是0,甚至比某些咒術師還要乾淨,夏油傑定然討厭不起來。

有錯就要認,差點誤殺了可愛的小姑娘,夏油傑當然要誠懇道歉了。

聽完夏油傑的解釋,儘管早紀還是有點雲裡霧裡的,她慢慢把刀放下來:“哦……”

“所以這是個烏龍?”失憶後的早紀腦回路非常簡單,“那你還會對我下殺手嗎?”

“當然不會了。”夏油傑投降似的舉起雙手,他對她微笑,“我會好好照顧早紀的,直到早紀找到家人為止。”

早紀點點頭,接受了他的說法。

反正早紀也就是想要個道歉而已。

他火速認錯了,她也就翻過這一頁了。

並不覺得和剛剛想殺自己的人握手言和有什麼不對,早紀偏過頭,略有點失望地呢喃道:“虧我還以為夏油先生是找到了我的家人,來告知我的呢……”

夏油傑頓了頓,“我這裡確實有點線索。”

早紀猛然一個回頭,雙目發光盯著他。

夏油傑失笑:“今天太晚了,等明早起來,再帶早紀去找家人吧。”

早紀:“好。”

匕首貼著她纖細的手臂滑入袖裡,早紀薄荷綠色的裙擺探出一角,鍍上淺淺的月光,她背著月色踏出門扉,眼看要消失在走廊儘頭。

夏油傑倏然出聲叫住了她。

“等等,早紀。”

女性的身影一頓,隨即轉過頭來。

“介意告訴我嗎?”夏油傑輕聲問道,“你之前是怎麼預判我的動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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