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5 章(1 / 2)

吃完飯後, 兩人從高教授屋子裡出來。

外麵的天有些暗沉,雲層裹著一層灰色的邊。

空氣寒冷,呼吸之間嗬出的全是白氣。

傅陽曦抄兜走在前麵, 見院子裡破敗無比的雜草乾枯, 覺得看著紮眼,隨口對高教授道:“您這雜草遍地,也不拔一下嗎?要不我雇人來清理一下?”

話沒說完就被高教授瞪了一眼:“你這小子怎麼廢話那麼多?吃完飯就趕緊回去,還不走,還想在我家睡覺不成?”

高教授說著就趕兩人出去。

明溪趕緊拉著傅陽曦出院子。

兩人出了院子,明溪對傅陽曦無奈道:“高教授很忌諱彆人幫助他。否則每周來陪他孫子玩這種事,他直接找個教過的學生來就行了。就不會繞著圈子, 在網上不熟練地發帖了。我們要是想幫襯他點兒,不能這樣大大咧咧地直說,老頭兒自尊心會受不了的。”

“這不死鴨子犟嘴麼?”傅陽曦回頭看了眼,‘嘖’了一聲,道:“我看咱倆來看望他,他挺高興的, 酒都喝了好幾杯,還非得裝出一臉不情願的樣子。這老頭兒真是。”

明溪心裡吐槽, 你還好意思一本正經地說彆人, 你自己不也一樣。

傅陽曦一臉震驚地停住腳步:“我什麼時候和他一樣了?”

臥槽。

明溪這才發現自己把內心吐槽嘀咕出來了。

傅陽曦警告性地看她:“我怎麼覺得你一天背著我腹誹我幾百次?”

“什麼腹誹?我這叫不懼強威, 實話實說。”明溪乾脆破罐子破摔:“你那天感冒, 我過去送藥給你,你明明就期望我過去。可結果我過去了你還趕我走,還一副冷漠的樣子,說什麼,‘你怎麼來了’‘我病沒病, 和你有什麼關係嗎,你難道在意嗎’。”

明溪那天還真的以為傅陽曦不想見到她呢,但是現在回想起來,怎麼想怎麼覺得連空氣都是酸溜溜的。

那天傅陽曦怕不是又在吃什麼陳年老醋。

“你說你那不是口是心非是什麼?”

傅陽曦被明溪惟妙惟肖地一模仿,整張臉都漲成了番茄的紅色。

開什麼玩笑?!

他那天說話的語氣是這樣的?!

怎麼神情悲戚得像個待在冷宮的怨婦?!

傅陽曦惱羞成怒道:“那是你的錯覺!小爺我那天就是很不耐煩!很不想見人!就是在趕你走!小口罩,你最近一天比一天膽大包天了啊!”

明溪:“你不想見我你洗頭乾什麼?”

傅陽曦氣急敗壞:“巧合!巧合懂不懂,剛好洗了個頭。”

“哦——”明溪一副原來如此的表情。

傅陽曦:“……”

見她還在笑,傅陽曦羞憤欲絕,恨不得找個地洞鑽進去,他抬腳就往前走。

明溪在他身後笑得肚子疼。

傅陽曦走出幾步,臭著臉回頭看她,見她還在原地,他:“……”

有那麼好笑嗎?!

傅陽曦又大步流星走回去,拽起她羽絨服帽子往巷子外走:“彆笑了!天都黑了!回去了!”

就在兩人深一腳淺一腳往外走的時候,一片雪花忽然落下來了,落在明溪揚起的嘴角,吻上一片柔軟的冰涼,接著,毫無征兆地,天上下起了雪。

這是今年的初雪。

紛紛揚揚的瑩白的雪花從空中飄落。

兩人不由自主頓住腳步,抬頭看去。

漆黑的深長的巷子,橙黃的昏暗的路燈,飛舞的雪花宛如透明的精靈,輕盈地落在他們身上,兩人的影子在地上被路燈拉得一長一短。

倏然之間。

整個世界都安靜空靈了起來。

“下雪了。”明溪伸出手去。

她和傅陽曦從秋天認識,現在到了冬天。

傅陽曦把她烏黑發絲上的一片雪花摘下來,又順手給她攏了攏圍巾。

明溪仰頭看向傅陽曦。

傅陽曦頓了下,努力按捺住耳根的紅。

傅陽曦忽然彆開臉,竭力若無其事道:“帶你去個地方。”

“什麼地方?”明溪問。

雖然還沒去,也不知道什麼地方,但明溪心跳已然開始擂鼓了。

“手套戴好,去了就知道了。”傅陽曦將手收了回去,重新插回兜裡。

他冷酷地道:“不是專門帶你去啊,隻是順便。這不是現在回學校還早麼,免得你太早回到學校一個人孤零零的無聊,老大順便關懷你一下。”

明溪忍住笑:“嗯。”

二十分鐘後,車子在距離學校大約二點五公裡的石園北路的一片樹林附近的空地停下來。

“……”

明溪一臉木然地看著眼前的傅陽曦所說的‘去了就知道的地方’。

什麼玩意兒都沒有,禿頂了的樹被風吹得狂甩頭,上麵還纏著不知道什麼東西,可能是電線,總之烏漆墨黑一片什麼也看不清。

就隻能感覺到雪越下越大,開始落在肩上了。

明溪快凍死了,傅陽曦站在風吹來的那邊替她擋風。

她扭頭看向身邊的傅陽曦:“這就是你說的帶我來的地方?”

傅陽曦的手在口袋裡瘋狂地按著滿天星小電燈的開關,可死活就是沒有一盞燈亮。

他睜大眼睛震驚地看著樹上完全啞火的幾百盞燈泡,深深地懷疑人生。

都說便宜沒好貨,可他是直接將價格由高到低,挑選了最貴的幾萬塊的那種!

這都能有問題?!

老天是不是在玩他?!

“……對。”傅陽曦強裝鎮定,竭力裝作若無其事,道:“飯後遛食,免得長胖。不過你冷,還是趕緊送你回去。”

“……”

明溪就這麼風中淩亂地跟著傅陽曦來了一趟小樹林,然後又被傅陽曦送回了宿舍。

萬萬沒想到他說的順便去個地方,還真的就隻是‘順便去個地方’!

把明溪送回去之後,傅陽曦又讓小李開車返回那個他熬了整整一宿才親手布置好的地方。

傅陽曦胸腔蹭蹭冒著火,衝過去把無良商家揪出來打一頓的心思都有了。

他掏出大衣口袋裡的開關,怒著臉按了一下,打算不行的話先修一下隔天再帶小口罩來看。

結果。

“啪”地一下,開關隻是輕輕一碰,成百上千盞細小的燈泡就全亮了起來,點綴在樹梢之間,映著輕盈飛舞白淨的雪花,美得不似人間。

傅陽曦:“……”

什麼鬼?

這他媽這時候就好了???

一對情侶經過這條路,從車子上下來,互相依偎著駐足。

那男的看見傅陽曦拿著開關,衝傅陽曦一笑:“兄弟,謝謝你啊。”

傅陽曦:“¥%%¥#*”

傅陽曦氣得腦子裡全是亂碼。

……

明溪回到宿舍之後,也不知道傅陽曦去了哪裡,總之大約半小時後,樓下的宿管阿姨上樓來敲門,遞給了她一杯熱氣騰騰的薑糖奶茶和一個盒子。

說是送她回來的男孩子剛剛折返了一下。

明溪打開看了下,盒子裡是一隻充電式熱水袋。

“他人呢?”

宿管阿姨道:“已經走了。”

明溪關上門,坐在桌邊,將的熱奶茶捧在手上。

她將吸管插進去,吸了一口,嘴裡甜了起來,胃裡也暖了起來。

明溪走到陽台上,看向窗外,大雪紛紛揚揚,寒冷的空氣在玻璃窗上凝結成白色的霧氣,而裡麵卻一片溫暖。

她伸出手指,將窗子擦了擦,能看見夜裡雪花落下去的光景。

明溪忽然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發頂。

然而完全是不同的感覺。

傅陽曦揉亂她的發頂時,力道會帶著一些男生的粗暴親昵。

傅陽曦從她發梢上將雪花摘下來時,指尖溫熱,稍縱即逝的一瞬間的觸感,會讓她頭皮發麻。

明溪垂下哞,低眼看著手中的奶茶。

奶茶的溫度從手心傳遞到指尖和心臟,讓她感受到冬日裡屬於傅陽曦的溫度。

一些衝動和渴望漸漸滋生出來。

她心裡酸酸癢癢的,仿佛有什麼在輕輕地撓。

……

這一晚傅陽曦沒睡好。明溪同樣沒睡好。

她感覺自己恍惚之間都變成了那棵盆栽,尖尖的嫩芽悄然生長出來,心裡又酥又麻。

閉上眼睛之後,全是傅陽曦。

明溪隻能深呼吸,拚命控製自己的思緒,竭力讓自己多想想白天遇到的難解的題。

……

不知道過了多久。

昏昏沉沉的。

她的心神終於一點點從傅陽曦身上抽離,開始去解那幾道題了。

然而這樣的後果是,明溪晚上做夢夢了一整晚的奧數題,夢裡還在瘋狂地找草稿紙。

翌日,她雙眼無神地醒來,低低歎了口氣。

昨夜剛下過雪,萬籟俱寂,明溪往窗子那邊看了眼,天色甚至還沒亮起來,還是灰蒙蒙的飄著些小雪。

她把手機開機,看了眼時間——才淩晨六點。

睡眠時間頭一次不足五小時,明溪整個人都頭重腳輕。

然而接著睡也根本睡不著了,她打算先去教室自習。

明溪抱著書,腦子輕飄飄地懸在空中,打著傘走到教室。

周日學校沒什麼人,十分安靜。她找國際班的學習委員要了鑰匙,直接開了前門就進去。

到了座位上放下書,明溪就發現自己桌兜裡居然多了一大堆情書。

她一拉開椅子就劈裡啪啦掉下好幾封。

明溪嚇了一跳。

這種情書堆成堆的狀況她隻在沈厲堯那裡見到過。

什麼情況?

之前每天早上過來一封都沒有的啊。

都是專門挑周五放學後送的嗎?

但是琢磨著可能最近自己剛剛入圍決賽,在全校露了一回臉,知名度變高,開始有人送情書倒也正常。於是明溪沒有多看。

她徑直把地上的情書撿了起來。

其中有一封署名還是常青班的李海洋的。他居然還沒死心。

明溪找了個袋子,把情書一股腦兒丟了進去。

她蹲下去看了眼桌子裡麵,忍不住皺了下眉,看來以後得上鎖了,塞情書的人把她的書都擠成一團了,裡麵的一塊糖被擠得從包裝裡漏了出來,黏在課本上。

明溪頭疼無比,索性借著這個機會把桌子裡徹底收拾一下。

她將傅陽曦的椅子搬下來,將自己的書全都拿出來先擱在他椅子上。

然而就在這時,她忽然發現自己其中一本不常用、被壓在最底下的書裡好像夾著什麼東西。比A4要小一些,大約B5大小,紅色硬紙殼封麵,金色燙金字。

明溪抽了出來。

當反應過來那是什麼之後,她的呼吸一下子窒住。

不動產權證書???

明溪迅速翻開,坐落的地址正是桐城那兩間小破院子。她視線上移,瞳孔頓時猛縮,權利人那一欄竟然是自己的名字??而下一麵一欄共有情況,是自己單獨所有。

後麵是一張白色的房產權和土地權證附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