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02(1 / 2)

來人身形纖瘦,眉目清冷,穿一件藏青色西裝外套,直筒長褲襯得雙腿筆直,看著清爽乾練。那雙眼睛裡錯愕一閃而逝,唇角掛著禮貌客氣的淡笑。

是她。

祁言心頭一跳,佯裝鎮定道:“您是......哪位家長?”

“陸葳媽媽。”

四十多張學生的臉裡挑出一個小姑娘,與名字對上。祁言不動聲色地微笑,指了指桌子,說:“先簽到吧。”

平靜的表麵下波濤暗湧,她做夢也沒想到,昨晚與之春風一度的女人竟然是學生的母親,這意味著對方是有夫之婦,而她極可能稀裡糊塗做了“小三”。

陸知喬淡然頷首,彎腰去看簽到表。

一縷碎發落下來,她用手捋上去,掖在耳後,露出輪廓柔和的側臉,皮膚白皙。祁言目不轉睛地盯著她,喉嚨動了動,捏在手裡的成績單邊角都皺了。

同樣的正裝,不過是換了顏色,這人看上去更加肅冷,端莊且一絲不苟的樣子,與昨晚判若兩人。

一想到她曾在自己手裡嬌媚綻放,祁言就忍不住喉嚨發澀,再想到如此美味也許是人|妻,心裡更覺得遺憾極了。像挖到一塊珍寶捧在手心,還沒捂熱乎便被人奪走,於是生出許多憤懣。

連帶所有男人都一並恨。

祁言咬了咬後槽牙,看著她簽完名字,直起背,順手遞過去一張成績單:“位置隨便坐。”

“謝謝。”陸知喬客氣接過,眼皮都沒抬一下。

她大致掃了眼成績單,徑直走到靠窗那組最裡麵的位置,拿出紙巾擦了擦桌椅,坐下,而後視線一直釘在成績單上,不動了。

“老師,那是成績單不?你還沒給我。”郭媽和周爸被晾了許久,看到祁言優先把成績單給了一個後麵來的家長,有些不爽。

祁言回過神,收了目光,歉疚地笑笑,一人給了一張。

三點整,大部分家長都來了。

教室幾乎坐滿,祁言把簽到表收過來,低眸掃了一眼,找到陸葳,往後看。

陸知喬。

很詩意的名字,學生信息上看到過,她有印象。但這人的字蒼勁有力,筆鋒銳氣,不太像尋常女性的風格。

而且,跟媽媽姓。

雖然現在孩子隨父母姓都可以,但是跟媽媽姓的比較少見,很稀奇。除非家裡兩個孩子,一個隨父一個隨母,或者——

祁言想到兩種可能,灰暗的眼睛忽而明亮。

……

在學生眼裡,家長會是老師向爸媽告狀的一大途徑,尤其考試後,學霸們淡定無畏,學渣們則緊張兮兮。祁言教第一屆學生時,想著要跟孩子們做朋友,用愛感化之,可時間長了她才發現自己太天真。

她年輕漂亮,思想開明,的確容易跟學生打成一片,但同樣的,她也失去了威信。他們隨意不交作業,不守紀律,甚至亂翻她辦公桌上的東西,稍微被她批一句就覺得受傷,開始不滿。

十三四歲的小孩子,心智不成熟,卻最是叛逆難管,吃過虧後,她摒棄了天真的想法。

老師永遠都是老師,尤其班主任,她是高冷的權威,情願恩威並施,也不要跟學生做朋友。

告狀歸告狀,客套話還得講一講。

“這是初一開學以來的第一次考試,剛從小學過渡到初中,孩子難免不適應,所以分數並不能說明什麼問題,我希望各位家長能多一些耐心......”

祁言身高一米七,穿了雙低跟鞋,聲音清亮威嚴,站在講台上頗有睥睨天下的氣勢。

她今天沒紮頭發,任由瀑布般垂順的黑長直披散下來,瘦削的瓜子臉,長目高鼻,五官深邃,笑起來麵若桃花,溫柔親切,不笑卻涼薄冷淡,拒人千裡之外。

其他班級開家長會,總有人睡著,而初一(2)班,家長們個個兒正襟危坐,聚精會神,比各自孩子上課還認真。

隻有一個人例外。

陸知喬正低頭看成績單,豎直的襯衫領口將脖子遮得嚴嚴實實,扣子依舊扣到最上麵一顆。她長發挽在腦後,臉上化了淡妝,一顆淚痣楚楚動人,眉眼間卻疏離漠然,透著一絲禁|欲氣息。

保持這個姿勢久了,脖子有點酸,她稍微轉動一下,卻並不抬起頭來,目光始終緊鎖在成績單上。

講台上的聲音像魔咒,一字一句敲在她心口,她眼睛裡平靜無波,心卻跳得厲害,手指不斷摩擦著成績單邊角,直到那裡皺得不成樣子,她又忽而想起是祁言碰過的地方,倏地鬆手,像被燙了一樣。

一束陽光斜進來,落在她頭發上。窗外偶有學生走過,停下,探頭探腦的,然後迅速跑開。

時間走得格外慢。

約莫半小時,家長會結束了。祁言把家校微|信群的二|維碼打在投影上,讓家長們掃|碼進|群,改備注。

她終於看到陸知喬抬起了頭。

不過很快又低了下去——幾秒的功夫。

家長們陸續離開,堵在了前門口,陸知喬把成績單折好放進包裡,轉頭看了眼後門,起身走過去,正要打開,被人喊住。

“陸葳媽媽,請等一下。”聲音來自講台。

頓時,幾十雙眼睛順著祁言的視線看向陸知喬。

“……”

如果說學生在課堂上懼怕被點名,那麼家長也一樣,在家長會上最不願被老師點名——那往往意味著孩子惹了事。

陸知喬手搭在門鎖上,沒動。

待教室空了,她轉過身,迎上那人灼熱的目光,緩步走到講台邊,嘴角掛起淡笑:“祁老師有事嗎?”

“陸葳下午有比賽,要不要去看看?”祁言彎了彎唇,笑容意味深長。

“不了。”陸知喬客氣道,“上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