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34(1 / 2)

總有老師要請家長 璟梧 12473 字 4個月前

小孩子語不驚人死不休, 話音剛落, 兩個大人皆是目瞪口呆, 但祁言反應非常快, 意識到表現得太誇張使人生疑, 便斂了神情, 裝模作樣地看著陸知喬笑:“這樣不好吧?”

“哪裡不好了嘛。”陸葳小嘴巴噘起來,看看老師, 又看看媽媽,轉而抱住陸知喬的胳膊晃蕩,“媽媽, 你就讓祁老師住這裡吧,睡沙灘萬一被海浪衝走怎麼辦?”

小姑娘說話也是天真可愛,無心之間化解了僵硬的氣氛, 原本是件尷尬的事情, 她三言兩語, 陸知喬緊繃的神經舒緩下來,嘴角略微上揚, 忍俊不禁。

讓祁言住這裡也不是不行,起先她隻想著兩張床不夠三個人分, 方才女兒一說, 恍然大悟,她可以帶著孩子睡一張床, 祁言單獨睡, 如此就完美解決床的問題。

至於其他……

沒有什麼不方便的。

於是她順著台階下, 抬眸溫和地笑:“妞妞說得對,現在旺季人流量大,露營不□□全,既然出門在外碰巧遇到了,有難處互相照顧也是應該的。”說完,她摸了摸女兒的腦袋,輕聲道:“妞崽,怎麼能讓老師跟媽媽擠一張床呢?你和媽媽睡。”

輕柔緩慢的語速,前半句聽得祁言心花怒放,也預備順台階而下,可聽到後半句,她心涼了半截。

老師。

永遠都是老師。

“你們關係不是很好嗎?上次都抱抱了。我同學過生日,我去她家玩,也睡一張床啊。”陸葳疑惑地看著母親,腦袋裡升起無數問號。

就她所感受到的而言,女生之間的友誼確實比男孩子要親密些,她在學校,課間與玩得好的女同學結伴上廁所,體育課忘記帶水壺也會借同學的喝,牽手抱抱捏捏臉更是家常便飯,她有小姐妹小閨蜜,彼此無話不談,哪裡會像現在這樣彆扭。

怪怪的。

陸知喬和祁言對視一眼,前者臉紅,後者憋著笑。

原來在小孩子眼裡,女人之間隻有純潔的友誼,當時她們嚇成那個樣子,反倒顯出心虛,惹人懷疑。這是否從側麵說明,即使她們的親密舉動不慎被孩子撞見,也不會引發揣測,產生負麵影響,隻要不是太過火?

此番認知來得稍微遲了些,身陷漩渦中心的她們都後知後覺,想歸想,祁言卻是不敢的。

“是你想自己獨占一張床吧?”為緩解尷尬,陸知喬把皮球踢給女兒,總之無論如何她都不可能跟祁言睡一張床,由不得孩子。

誰料,小姑娘突然咧嘴笑起來,嘿嘿兩聲低下了頭。

難怪。

祁言默默在旁看著,眸光一點點黯淡下去,她明白,能跟母女倆同住已經是賭贏了,不能太得寸進尺,一切都以陸知喬的意願為準。她便配合著解圍道:“妞妞,兩個大人睡一張床有點擠哦,不小心就掉地上去了。”

“是啊,妞崽就跟媽媽睡,乖。”陸知喬忙笑著附和,摸了摸女兒的腦袋。

比起床的問題,當然是留住祁老師更重要,小姑娘拎得清,不假思索點頭:“好。”

兩人都鬆一口氣,相視而笑。陸知喬主動幫祁言提行李箱,一隻超大號的銀色箱子,乍眼望去令人咋舌,比她們母女倆共用的箱子還大,拎起來卻不算重,她忍不住猜測……

難道都是衣服?

比……基尼?

房間很大,足夠寬敞,三個人在室內活動自然是沒問題。陸知喬推著行李箱進屋,視線飛快地掃過兩張床,想著把女兒的床讓給祁言,雙腿卻不聽使喚走到自己床邊,神思遲緩幾秒,改變了主意。

剛掀開的被褥,還帶著熱乎的體溫。她抓握著扶杆的手微微發抖,心裡五味雜陳,說不清是羞赧還是興奮,若無其事道:“你睡這張床,我跟妞妞睡那張。”

說完迅速鬆開箱子,彎腰拔掉枕邊充好電的手機,鎮定自若地走開。

祁言不知情,睡哪張床都隨意,亦沒想那麼多,她隻點點頭,彎腰把相機放在床頭,湊近了,冷不丁瞥見白色枕頭上有一根頭發,黑亮,卷曲,細而軟。

是陸知喬的床。

她沒吭聲,微抿的嘴角輕輕翹了一下,假意不知。

母女倆去洗漱,也許是屋裡多了個人的緣故,陸知喬總覺得緊張,洗臉刷牙都仿佛被那人盯著,心口癢癢的,很不自在。她換了一條裸|粉色連衣裙,長到膝蓋上麵一點,半吊帶半拚接袖子,輕熟又不失甜美,搭配一條長項鏈正好。

換好衣服出來,她看到祁言坐在床邊擺弄相機,才靠近,那人就收起來,生怕被她看見似的。

“你……今天有安排嗎?”或許是**,陸知喬如是想,淡定地轉移話題。

祁言不把話說滿,含糊道:“看吧,沒什麼安排,隨意逛逛。”

“那要不要跟我們去釣魚?”陸知喬漫不經心地問,一隻手背在身後,捏緊了裙子布料,許是覺得這樣站著太刻意,便去整理隨身背的小挎包。

“海釣?”

“嗯。”

“好啊。”祁言站起來,纖細的腰|肢不堪盈盈一握,白花花在人眼前晃,“我給你們當向導,感謝收留。”

陸知喬目不轉睛盯著祁言的腰,嗔笑道:“你總是不讓我說謝謝,自己反倒謝我。”

說話間,祁言突然湊過來,在她麵前扭了扭,挑眉:“好看嗎?”

她臉一熱,忙移開視線。

.

羅蘭群島附近的海域魚類資源豐富,很受海釣愛好者們的歡迎,不少遊客包船出海一天,往往滿載而歸。祁言曾來過四次,大致熟悉島上的情況,找景點和遊玩項目也是輕車熟路,她大手筆包了艘中型海釣船,配備一名船長,兩名船員,艙內帶休息室,釣具餌料一應俱全。

天氣晴朗,海麵風平浪靜,乍眼望去蔚藍廣闊波光粼粼,空氣中飄浮著鹹濕的味道,遠處地平線水天相接,視野窮儘。

海上的陽光毒得很,又在赤道附近,三人抹足了防曬霜,還是覺得有點曬,陸知喬怕女兒曬傷,把帶來的防曬衣給她穿上,帽子墨鏡麵罩也要全副武裝。

小姑娘興奮得很,哪裡願意配合,擰著眉不耐煩地嘟囔了一句,推開她,就要去拿釣竿。

“妞崽,當心曬成熊貓!”陸知喬急道。

孩子滿不在乎:“熊貓就熊貓,我是國寶~”

“……”

祁言站在甲板上跟船員小哥聊天,兩人一邊侃一邊調試釣竿,她很健談,一口流利的英語夾帶著俚語,另一位船員小哥也被吸引過來,三人時不時哈哈大笑,彷如結識多年的老友。

陸知喬追著女兒過來,聽見甲板上歡聲笑語,頓住腳步,愣愣地看著那人。

陽光毒辣,她眯起了眼,縮小的視線範圍裡,祁言身姿秀拔挺立,雙腿又長又直,腰|臀比好到惹人嫉妒,談笑間眼角眉梢透出自信與豁達,爽朗又灑脫,渾身都散發著酷的氣質。

墨藍色紗衣係帶不知何時鬆開了,塌塌喇喇地垂下來,偶爾拂過一陣暖融融的微風,吹揚起薄紗,露出半側曲線分明的脊背,一小片雪色在柔長的發絲裡若隱若現,妖嬈嫵媚也風情十足。

陸知喬呼吸一滯,手指緊緊攥住防曬衣,心頭猛烈的震顫像波紋一樣層層擴大,臉漸漸有點燙,也許是陽光太強烈,雙重防曬都擋不住。

她腳下是海,頭頂是天,遠方是金色的光芒,她眼睛裡有堅定,笑容裡有坦然,無懼於站在光芒下。

是陸知喬想成為的那種人。

這十幾年,每當夜幕降臨,心底總是淌出莫名的恐慌與不安,時而長時而短,難以消弭。她總以為自己堅強,勇敢,了不起,但見到祁言才明白,真正的強大不是無數次飯局賠笑賣乖侃侃而談,不是十年八年從底層職員升為高層管理,也不是周旋於形形色色的客戶之間遊刃有餘,更不是犧牲親情換取金錢來扛起一個小家。

而是底氣。

陸知喬沒有底氣,所以沒有選擇,隻能被動地生活,躲在昏暗的角落裡,以冷漠掩飾自己枯竭的心,以金錢名利安慰自己麻木的靈魂。

戒心重,不信他人,注重結果,不看過程,雖擔得起責任,但僅限那一畝三分地,永遠不敢踏出去更大的世界。

她就是那種,表麵光鮮,實則陰暗的人。

有些東西缺失了,很難再彌補,陸知喬看到祁言就明白了,自己注定成不了那樣的人,也配不上那樣的人。

如果這個認知出現得早一些,她必定是無所謂的,可是現在,心裡像纏繞了一團麻線,勾勾絆絆理不清,想到自己和祁言是兩路人,她就覺出滿腔苦澀。

成不了那種人,離對方近些也好啊,躲什麼呢?

“祁老師!”女兒屁顛屁顛跑過去,抱住祁言的胳膊撒嬌,“教我釣魚~”

祁言笑著揉了揉她腦袋,眼睛彎如弦月:“好啊,等我把魚餌串好,就教你。”

“這是什麼餌?”

“左邊是沙蠶,右邊是扇貝丁,都是魚喜歡吃的。”

師生兩個其樂融融,連小孩子都知道向陽而生。

陸知喬默默地看著,心裡酸澀交織,不願打擾,便往後退了兩步,轉身返回船艙。

……

海麵上漸漸刮起了微風,船有些搖晃,陸知喬坐在休息室裡疊衣服,一件防曬衣拆了又疊,疊了又拆,外麵時不時傳來女兒驚喜的呼聲,她歎了口氣,嘴角彎著,眉眼卻儘是惆悵。

一道人影閃過,祁言披著滿身海風進來,坐到她身邊:“怎麼不去釣魚?”

陸知喬走著神,被嚇一跳,看著人近在咫尺的臉,神色僵愣,半晌沒說話,手裡的防曬衣從膝蓋滑到地上。

“怎麼了?”祁言微微擰眉,撿起衣服放到旁邊,緊張地抓住她的手,“不舒服嗎?是不是暈船?”

擔憂的眼神那麼自然而然,陸知喬心頭一跳,回過神,垂下了眼皮:“……沒有。”

“真沒有?不要騙我,我帶了暈船藥。”

“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