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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有老師要請家長 璟梧 10251 字 4個月前

()祁言低喘著氣,猝不及防被摁坐下,腰上倏地纏了一條細瘦的胳膊,力道之大,仿佛要將她截斷。

耳畔傳來一聲輕語,她愣住,恍然間以為自己幻聽。

她轉動有些僵硬的脖子,側頭,看到一雙幽深漆黑的眼睛凝視著自己,心臟猛跳了下,她又垂眸看向箍在自己腰|間的手,細白,纖瘦,手背浮著淡淡的青筋。

到此刻,她終於緩過神來。

是陸知喬。

那天收到女兒的消息,祁言難以置信,第一反應以為又是像上次秀展那樣,陸知喬調動關係借工作緣由追過來。但很快她就否定了,她的行程隻告訴了女兒一人,並叮囑女兒要保密,她相信孩子不會泄露出去。

況且她要去好幾個國家,計劃是一個月,陸知喬再神也猜不到她什麼時候會在哪裡。

她相信是緣分,冥冥中心裡所念的人,總會來到身邊。

她在首都卡維爾玩了兩天,沒有特意尋人,走在大街上,小巷裡,四處亂逛著,拍些風土人情,想看看兩人能否偶遇。但兩天下來,連個相似的影子都沒見著。

後來她按捺住衝動,想著自己這趟來是旅遊的,能偶遇算是意外驚喜,不能偶遇也不強求。

於是今天上午,她開車來到邊境塔桑,看全非洲最大的猴麵包樹林,拍了幾十張照片。結果回來的路上車子拋了錨,四周荒無人煙,手機信號又不好,她隱約看到這邊有廠房,便想過來找人幫忙修車。

廠房看著近,實則距離很遠,她連走帶跑足足半小時才跑到這裡,而後就聽見一聲巨響,險些沒被嚇死。

遠遠看見陸知喬,她以為是幻覺,剛到跟前瞧清楚了,就聽見方才那個喊“陸總”的男人彙報情況,她當即放棄了找人修車的念頭,乾脆搭人家的便車走。

幸好遇見了喬喬,否則這些人不肯帶她走。

喬喬說不會丟下她的。

祁言鼻子有點酸,眼睛彌漫著濕氣,她不想被看見自己狼狽的樣子,遂轉過臉,低垂著眼皮。

外麵人聲鼎沸,黑人員工驚慌失措地往外湧,但有些人跑到一半,嚷了幾句,又折返回去。

巨響忽而銷聲匿跡。

天空藍得像被水洗過,陽光愈發熱烈毒辣,鳥兒撲棱著翅膀掠過樹梢,一派平靜安寧的景象,仿佛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張總最後上來,他一屁股坐到陸知喬旁邊,讓司機開車,而後轉頭看了眼坐在陸知喬腿|上的陌生女人,一時目瞪口呆:“陸總......”

“我朋友。”陸知喬淡淡道,稍稍鬆了鬆手臂。

張總連忙點頭,笑了笑,沒再說話。

車子行駛在回程的公路上,速度比來時快了些,沿途風景依舊如畫般美麗平靜,亦沒再聽到巨響,似乎方才發生的一切都是幻覺。

每個人的表情從凝重到平平,再到淡然,弓著背扒住車座椅的同事往後一仰,放鬆下來,閉上眼睛養神。

平日在電視新聞裡看到戰爭畫麵,大多數人都無法感同身受,體會不到那種恐懼,如今親臨紛亂之地,一舉一動猶如驚弓之鳥。但終究是沒有親眼所見,抱著僥幸心理,漸漸放鬆了警惕。

陸知喬倚靠著車窗,一條胳膊緊緊箍著祁言的腰,鼻子聞見她身上的汗味,忍不住深吸了幾口氣,愈有些迷戀,遂另一條空著的胳膊也纏上來,將她半個身|子抱在懷裡。

觸感,溫度,味道,都無比真實。

她將臉撇向窗外,眼睛濕了幾遭,手指攥住祁言的衣角。

祁言身子微僵,低眸掃了眼橫在身前的手,輕輕抓扣住,小拇指伸進她手心裡撓了撓,似在安慰。

手指縮了縮,蜷得愈緊,鉗著小拇指不放,祁言彎起嘴角,側頭往後看了一眼,不經意瞥見陸知喬微紅的眼,心臟一縮,忙握緊了手。

她轉過臉,不輕不重地抓著陸知喬的手,上半身因車輛行駛而微微晃動,隔著細薄的花袍子布|料,能清晰感受到背後軟如棉花糖般的存在。她繃直了背,努力維持身體平衡。

本來就熱,這下更熱了。

豆大的汗珠順著臉頰淌下來。

要命。

加隆國麵積不大,城與城之間相距較近,約莫一個半小時後,車子駛入首都卡維爾,沿主乾道一路直行,停在分司大樓門口。

邊境荒涼,首都卻是一派繁華景象,看著讓人十分有安全感,隨行的同事下來個個表情輕鬆,如獲大赦,像是剛經曆了一場鬼屋探險遊戲。

張總接了個電話,談到剛才的事。

陸知喬牽著祁言下車,緊扣的指關節微微泛白,生怕鬆一鬆這人就會消失不見。

大樓前中英雙語“新北集團”字樣醒目,祁言仰頭掃了眼,恍然大悟,原來這裡有分公司,她當時竟然沒有想到過來轉轉,就這樣白白錯過了更早的偶遇機會。

車裡最後一個人下來,她環顧四周,都是人家公司的職員,顯然還有工作要忙,自己不好摻和,遂輕輕拉了拉陸知喬的手,小聲說:“我先回酒店了。”

“酒店?”

“嗯,從南非北上,前兩天剛到這裡。”

隻有注定的緣分能解釋如此巧合。

兩人凝視著彼此,陸知喬望見祁言臉上沾著灰塵,混了汗水顯得臟兮兮的,不由擰起眉,忍住抬手替她擦拭的衝動,“不行,等一下我送你。”

不容抗拒的語氣。

祁言微眯起眼,勾了勾嘴角,忽而萌生出調|戲她的想法。可是旁邊好幾個人看著,不合適,隻得忍住。

“有什麼情況再彙報,嗯。”張總講完兩句掛了電話,一轉身,視線掠過祁言,點了下頭,而後衝陸知喬微笑,說:“陸總,我們先上去吧。”

陸知喬淡淡嗯了聲,走在前麵。

一行人踏入辦公大樓,乘電梯上辦公室。

張總很會看眼色行事,見陸知喬全程緊緊牽著那陌生女人的手,曉得關係差不了,萬分後悔自己先前冷臉拒絕人上車。於是到了辦公室休息,客客氣氣讓助理給祁言倒水,再給陸知喬解釋情況。

“陸總,這個國家的邊境確實有點亂,但也隻是小打小鬨,想向政|府要點好處而已,達不到軍隊開戰的程度,更不會來招惹我們中國企業,您放心,廠區附近沒事,首都是絕對安全的。”

陸知喬坐在沙發上,垂眸看著手裡的審核書,修長的指節輕叩沙發皮麵,聞聲,掀起眼皮,淡笑道:“還是張總比較了解當地的情況。”

她雖然笑著,但眼角眉梢儘是冷意。

回想剛才,往外跑的都是黑人員工,看起來不少,其實跟華人員工比起來隻占總人數的小部分,集體咋呼顯得有些詭異。而張總一個分公司老總,在這裡呆了三年有餘,遇到所謂“常有的事”竟然要先詢問下屬。

“是我的疏忽,讓陸總受驚了。”張總歉然地笑笑。

他可不喜歡這地方,盼望著有朝一日能調回總公司,現在上麵來了領導,自然不能怠慢。

陸知喬翻動一頁,漫不經心問:“怎麼剛才跑出來的都是本地人?”

空氣安靜了兩秒。

“可能是害怕。”

廠裡簡單粗重的活計都是黑人在做,例如安保和搬運器材等,他們當中有一部分人是拖家帶口從戰|亂國逃出來的,到這裡謀個生計,故而對槍|炮的聲音特彆敏感。還有部分人隻是懶,看見出事了就有理由懈怠,跟著起哄。

因為雇傭成本低廉,每個月工資僅一百美金,湊合湊合也能用。

半晌,陸知喬沒說話。

空調吹出來的風涼陰陰的,很舒服,室內隻有紙張翻動的沙沙聲。

祁言在旁默默喝水,目光掃過兩人,最後落在陸知喬身上,凝視著那顆烏黑的淚痣,愈發覺得迷人,心口躁動。

“持續關注廠區附近的情況吧。”陸知喬挑了下眉,拿筆唰唰簽了名字,遞過去,起身。

張總接過文件夾,忙不迭點頭,跟著站了起來,“我讓小何送您回公寓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