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夜色太過寂靜,除了李瑜的心聲外再感受不到彆的,花宜姝幾乎要以為自己聽錯了。否則這位在男女之事上向來克製的天子怎麼會發出欲求不滿的聲音?
她下意識摸摸自己的唇角,因為短時間內親吻了太多次,嘴皮已經微微發腫,還有些許發熱,意識到這一點,花宜姝麵皮一紅,理論經驗再豐富,實踐起來也是頭一回,從前無論看彆人做過多少次,她都心如止水,這回自己親自做起來,她才有些難受地發現,原來自己果真還是個凡人,還是會因這麼點小事臉紅心跳,她還以為自己能聽到皇帝的心聲,已經與眾不同了呢!
李瑜還靠在她懷裡,臉龐似乎比原來還要燙,他啞巴了一樣久久沒有說話,可花宜姝卻能感覺到他炙熱的目光久久地停留在她身上,像剛剛煮沸的水,無須感受,隻要想一想,都知道那是能把人燙傷的熱意。
安靜的洞穴內,另一個劇烈的心跳砰砰砰地響,花宜姝隻要稍稍靠近,就能感覺到李瑜瞬間急促起來的呼吸。
【啊啊啊啊好羞恥,這裡這麼黑,一點光都沒有,會不會有鬼魂徘徊在附近看著我們?】
花宜姝:……
【她是不是又要親朕,朕能命令她拿塊布將我們的腦袋裹起來嗎?這樣就不會被鬼魂偷看到了。】
【啊啊啊啊那樣她會不會覺得朕很奇怪。她為什麼突然親朕,她是不是也很害怕?】
【她怎麼能這樣呢,她怎麼能說也不說就親朕呢?她應該先請示朕的。不過朕寬宏大量,朕並不怪罪她。】
【好溫暖……好舒服……到了這種境地,她不但對朕不離不棄,她還親朕,她果然愛慘了朕!】
【朕好想告訴她,其實朕已經感受到了,朕好像……也已經喜歡上她了。朕這一回是真的感受到了,朕的心跳快得像是在懸崖邊上跑馬,原來這就是愛情,果真奇妙。】
【朕好想告訴菩薩,朕已經找到和朕真心相愛之人了。】
【朕等了這麼多年,朕沒有白費,朕從前還以為自己不喜歡花宜姝,可是、原來,緣分這般奇妙,原來上天對朕的命運自有一番安排。】
【原來朕的相愛之人早已經出現,還癡癡守候了朕這麼久……】
【啊,朕好幸福。】
花宜姝:……
花宜姝被他酸得牙疼。
【她還會再親朕嗎?朕好期待……】
花宜姝:……
看你這樣清醒,應該是不必了。
花宜姝覺得自己嘴巴疼。
也許是因為等了太久沒等到花宜姝有動靜,天子終於動了動唇,聲音沙啞又羞澀,“你……”
“人究竟在哪裡?”
漸漸接近的喧嘩聲打斷了李瑜的話,花宜姝目光一亮,這是有人來找他們了!這是終於能離開這個鬼地方了?
意識到這一點後,花宜姝才想起這一整天除了朝食外再也沒吃過東西,如今自己又餓又累,嗓子乾得幾乎要冒煙。太好了,終於能好好吃喝歇息了。花宜姝正要呼喊出聲,下一刻她的神情凝固了。
“人還沒找到,那邊能攔多久?”
“攔不住多久了,也不知是什麼來頭,一艘商船上竟然那麼多打手。”
“哼,來頭再大能大得過少爺嗎?咱們少爺的爹可是沔州刺史,咱們少爺的舅舅是宣州刺史。甭管他是什麼來頭,就算是條龍,在咱們少爺麵前也得趴著。”
竟然是何楚文的人!
這時,一隻熱燙的手搭在了花宜姝冰涼的手上,花宜姝聽見李瑜沙啞的聲音響起,“彆怕。”
【彆怕,朕的護衛很快就來了。】
花宜姝當然知道。算一算副統領他們跑回去報信來回的時間,再加上被何楚文阻撓的時間,就是個蝸牛,這會兒也該爬到這兒來了。
不過這時候,花宜姝心裡忽然冒出個念頭來。這個念頭一起,之前被壓下去的遺憾就一同湧了出來。
在嶽州的時候,她沒能捅南平王一刀子,這一直是她心頭的遺憾,沒人可以欺負過她之後不被報複,哪怕是在夢裡也不行!
她心心念念著要報複南平王,卻因各種原因不能如願,以致於直到現在這件事都橫在她心裡,每每回想,花宜姝都覺得她對不起自個兒的身子。
她身子多麼美啊,她日夜保養,粗糙些的料子都舍不得穿上,卻被那混賬一刀兩斷,雖說在夢裡她並未感受到痛苦,可是身體變得醜陋不堪的樣子她卻怎麼也忘不了。
這世上本就沒什麼人真心疼愛她,她隻能自己疼愛自己。
她發誓要為自己的身體報仇!
而何楚文,這個狗雜種欺男霸女橫行無忌,滿肚子男盜女娼,滿腦子惡濁穢物,跟南平王那狗東西不相上下,如果把他當做南平王的替身殺了,想必可以安撫她曾經受難的身體,也能為那些被何楚文欺辱過的人報仇。
更何況,後宮裡的手段何其酷烈,一個備受寵愛的貴妃都能為了爭寵想出那種殺人於無形的手段,她要是落後了,將來恐怕會被人吃得連骨頭都不剩。正好,何楚文先來讓她練練手,她要是連何楚文這種紈絝都弄不過,將來彆想踩著彆的女人上位!
妙,妙極!
她必須趕在李瑜的人抓住何楚文之前弄死這廝。
此時此刻,何楚文在花宜姝心裡已經完完全全成了南平王的替身,一想到很快就能弄他,花宜姝興奮得渾身發顫。
李瑜卻以為她害怕了,正要安撫,外邊的聲音又一次打斷了他未出口的話。
“怎麼找一天了還找不到,這人能上哪兒去?”
“那些人就快到這兒來了,他奶奶的,怎麼全是好手。”
“乾脆將這林子一把火燒了,看能躲哪裡去!”
他們竟然要燒林子!秋日天乾物燥,這片山林又不小,還有不少人家住在山上,火勢一起連綿開去,不知多少人要受害。
就算花宜姝沒有做出那個決定,他們繼續躲在這裡,也會被濃煙嗆死。
看來老天是注定要我花宜姝去乾一番事業了!
花宜姝壓下興奮,聲音卻淒楚起來,“陛下,妾身去引開他們,不能讓他們燒毀林子。”
李瑜一下攥住她,“不,不許去。”
花宜姝不停地掰他的手,放手放手,姑奶奶要先去美美地吃喝一頓,再弄死何楚文那廝!不過小處子這邊也不能放鬆。
要換做平時,花宜姝肯定掰不開李瑜的手,甚至隻要李瑜願意,他兩根手指都能摁住花宜姝,但今時不比往日,此時李瑜渾身軟綿綿沒有力氣,哪怕他拚儘全力,依然沒法阻撓花宜姝。
攥住的手被鬆開,李瑜心頭狠狠一緊,仿佛失去了最最重要的東西。
他看不清花宜姝的臉,隻聽見她的聲音在喧嘩的背景裡落寞地響起,“陛下,妾身要走了,妾身不能讓他們燒毀林子,不能讓他們傷害您。”
花宜姝義正言辭:“為了保護陛下,妾身甘願放棄一切!哪怕是拚了這條命,妾身也不能讓他們傷害您!”
李瑜心頭狠狠一顫,花宜姝,竟然這樣愛他,為了他連死也願意!
【菩薩啊,朕好幸福!】
身處寒冷又陰暗的洞穴內,卻滿心都被幸福與溫暖包裹的李瑜,痛苦地感受著心愛之人的離去,隻覺得心都要裂成兩半。
他聽見那些人發出驚喜的呼聲,“找著人了!就是她!”
他聽見花宜姝故作鎮定卻顫抖的聲線,“放肆!你們知不知道我是誰?誰敢碰我,小心何楚文砍了你們的手!抬轎子來,姑奶奶走不了路!”
李瑜用沙啞的聲音發出痛苦的呐喊,“不!”
他拚儘全力想要往外爬,軟綿綿的身體卻被壓住,他一抬眼,兩隻在黑暗裡發著光的眼睛正冷冷凝視著他。
李瑜:……
【啊啊啊啊真的有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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