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看看站在周圍的侍從,花宜姝的腳步穩住了。
不成,她不能落荒而逃,她在外端莊威儀的人設不能崩!
跟某些將下人當做牛馬豬狗,當做發泄工具的上位者不同,花宜姝自己就是從底層爬上來的,她最清楚,哪怕是一個底層人,真發起狠來也能讓那些自以為是的大人物狠狠栽跟頭。要不古人怎麼說千裡之堤毀於蟻穴呢?
當初大老板不就是因著對她的輕視才送了命?
他自以為自己掌控花樓的一切,以為紅酥隻是他手裡一個賺錢的工具,他當初要是對紅酥好一些,沒準紅酥還會讓他死得痛快一點,而現在她身邊每日仆從環繞,這些人清楚她的起居、她的習慣,真要是豁出命來,花宜姝可不夠他們折騰的。
所以花宜姝對底下人向來和善多過苛責,不必他們感恩戴德,隻要他們心服口服而不是暗生怨恨。她將來可是要當皇後當太後乃至名垂青史的,如果身邊一些侍從都對她心懷不滿,她將來可怎麼淩駕於萬萬人之上?
所以花宜姝在這些下人麵前也是有人設的,為了維持住這個人設,她願意做出一些小小的犧牲,比如……在李瑜拿出亂七八糟的禮物時,麵色不變從容大方。
花宜姝暗暗深吸了口氣,她覺得,無論那幕布掀開後是個什麼東西,她都不會大驚小怪了。
花宜姝定睛朝著那幕布看去。
被藏藍色幕布蓋住的東西比李瑜的個頭還高,這裡鼓一塊那裡凹一下,奇形怪狀也不知是個什麼東西,幕布垂落拖到地麵,周圍散落了一些黑色土壤和草屑。
野地裡來的?
花宜姝暗生警惕。
忽然,那塊幕布下有什麼東西動了一下。花宜姝悚然一驚,活的!
野地裡來的?活的?莫非是野獸?
早就聽聞那些權貴喜歡玩弄野獸,越凶越猛他們越是興奮,雪狐野鶴都不夠看了,要老虎獅子才能提起興致。
沒想到李瑜也興這個。
也對,他喜歡貓,貓是毛絨絨,老虎獅子也是毛絨絨,他會喜歡也是自然。
隻是他喜歡歸喜歡,喊上我花宜姝作甚?我可不喜歡玩老虎,連雪兒那般可愛的我都不見得喜歡。
想起雪兒,花宜姝心中有些煩躁,雪兒竟然丟了,讓人發告示也沒有音訊,雖說她並沒有那麼喜歡雪兒,但雪兒好歹值一百兩銀子!不不不,她這樣的絕世美人親自訓過的小貓少說值個千八百兩,丟了雪兒叫她實在心痛。
也不知雪兒流落到何方了,雪兒你放心,好歹你也幫過我和安墨,我會永遠記得你的!
花宜姝這邊正為雪兒傷懷,李瑜卻是開口讓周圍侍從都退下。
聽見他說話,花宜姝才回神,她露出個大方的笑,“這是什麼東西?陛下彆不是哄著我玩吧!”
李瑜道:“你一定會喜歡。”
花宜姝:……
上次你送褻褲時也是這麼說的。
然而李瑜雖麵色平靜,但眼神中卻滿是期待,花宜姝隻好眼睜睜地看著他走上前,親自將那幕布掀開。
藏藍色幕布流水般從那東西上麵落下,花宜姝已經準備好看見一頭被羈押在籠子裡的猛獸了,誰知入目卻是一片綠意。
竟然是一棵樹!
她怔了一怔,就在這時,一隻小鳥從樹乾下試探地鑽了出來,警惕地看了一眼麵前的兩個人類後,嘩啦一下張開翅膀飛走了。
花宜姝充滿疑惑,“陛下要送的,是那隻鳥,還是這棵樹?”
李瑜:“自然是樹!”
他一臉篤定,牽引著花宜姝去看。
、
這棵樹顯然是被移栽進盆裡的,埋住樹根的土壤有些鬆散,樹乾平滑,樹枝細長,葉片圓圓,上麵還掛了一顆顆圓圓的綠色果子,看著倒有幾分喜人。
花宜姝走到近處看得更清楚,不禁有些失望,原來是真的樹,不是玉石雕的,更不是金子做的。
這樣一棵普普通通隨處可見的凡樹,有什麼值得送禮的?
花宜姝暗暗安慰自己,好歹是個正常的禮物。
鑒於昨日她才誤會了李瑜跟他吵了一架,花宜姝看在他是皇帝的份上,決定對他溫柔一些,她笑盈盈道:“陛下,這果子是不是特彆甜?”
聞言,李瑜目光微訝,似乎疑惑她為何會這樣問,他搖頭,“這果子有毒。”
花宜姝:“……那是枝葉可以食用?或者用作佐料?”
李瑜:“枝葉也有毒,隻要不入口就不妨事。”
花宜姝:……
搞半天,李瑜送了她一棵毒樹?這還真是意想不到啊!
她盯著這其貌不揚的樹暗自思量,莫非這是李瑜送給她防身的?將這不起眼的樹種在庭院,一旦有人要害她,就摘一片葉子摘一顆果子塞對方嘴裡?
可是,這也太正常了,李瑜會送這麼合情合理的禮物麼?
花宜姝盯著他,她的疑惑明顯取悅了李瑜,他麵色不變,隻是眼中的得意幾乎要滿溢出來。
花宜姝不必聽他心聲,也知道他心裡一定在想,咦哈哈哈你猜不著你猜不著……
在花宜姝目光催促下,終於擺足了神秘感的李瑜抬手折下一枝樹葉,“你看。”
被折斷的地方竟然流淌出白色的汁液。
花宜姝:……
這有什麼,李瑜真是少見多怪。
緊接著,就見李瑜將手中的枝葉折出一個將斷未斷的口子,然後對著這個口子一吹……
刹那間,無數個泡泡從那個地方湧了出來,陽光下微微閃著異彩,向著天空、向著庭院、向著風走過的地方飄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