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宜姝大驚,正要喊人過來,忽然發覺不對。
這刺史府原本就不是一般小賊敢進得來的,如今更是守衛森嚴,哪怕是鬼樓中輕功身法最厲害的殺手,也沒辦法瞞過裡裡外外那麼多守衛潛入進來。那麼有本事偷到她房裡的……能是什麼人呢?
花宜姝不動聲色地觀察這人。對方似乎沒有發現她已經醒來,仍然背對著她彎腰從箱籠裡不停往外掏東西,身上著青色錦衣,腳上踩著綢布靴子,那隻不停掏東西的手不說多細嫩,但也白皙乾淨,一看就沒怎麼吃過苦頭。且他個子雖然高,但身形瘦削,頭大肩窄,不像成年男子,分明是正在抽條長個兒的少年人。
花宜姝看了這兩眼,心裡已經確定了他的身份。
少年在箱籠裡隨意翻了翻東西,又掂了掂手裡的包裹,確定差不多了,就打算弄出些動靜引人進來,剛剛轉頭,卻正對上了床上正支額躺著的人,少年嚇得瞪大了眼睛,腳下噔噔噔連退三步,直接撞到了身後的桌子上。
他一張稚氣未脫的包子臉,眼睛大而圓,眼睫長而密,此時瞪大眼大驚失色,“你什麼時候醒的?”
花宜姝見他生得可愛,便笑道:“弟弟莫怕,我剛剛才醒。”
床上女子正是韶光正好的年紀,一笑起來百媚皆生,然而這少年卻仿佛沒看見她的容色,他警惕道:“我才不信,如果是剛剛醒,你怎麼不叫?”
花宜姝見這小孩對她美貌沒有反應,她心裡嗤了一聲,連一隻公貓都對我戀戀不舍,這孩子一定是個傻的,所以才對我花宜姝的絕世美貌無動於衷。哎,可憐我的雪兒,如今還沒回來。
她打了個哈欠坐起來,隨意攏了攏淩亂的頭發,“小弟弟,不是每個女人見到了屋裡有賊都會叫的。”
少年道:“那你一定不是正常女人。”
花宜姝眼睛一亮,“你說對了,正常女人絕沒有我這樣的美貌。”
也許是沒料到花宜姝能說出這樣不要臉的話,少年呆了一下,然後哼了一聲,“他們都說花夫人雍容華貴無人能及,沒想到傳言也不儘如人意。”
少年沒想到花宜姝竟點頭讚同,“比方傳言說刺史府公子是個偷竊成癮的混混,其實也不儘然,你說得對,傳言不可信。”
少年又忍不住瞪了瞪眼睛,但很快又收斂起臉上的震驚,他道:“既然你知道,為何還不喊人將我這竊賊攆出去?”
花宜姝便又笑了,“弟弟今年幾歲?吃的什麼藥?”
少年,也就是刺史府公子晉元真古怪地看著她,“你在說什麼?”
花宜姝:……
她歎了口氣,她再一次理解了安墨的寂寞,說出來的典故沒人接得上也太慘了。
想起安墨,花宜姝麵色正經起來,“小弟弟,你應當知道男女有彆,大清早的,我坐在床上衣衫不整,屋子裡還多了個男人,你要我怎麼解釋?莫非你是故意來毀壞我名節的?”
晉元真哼了哼,“我才十二歲,我有什麼本事毀你名節。彆以為我不是大人就好哄。”他說著忽然嘴角一翹,掂了掂手裡的東西道:“看見沒有,你要是不喊人,那這裡頭的金銀珠寶可就都歸我了。”
花宜姝哦了一聲,“那你拿走吧!”
晉元真一愣,不可置信道:“這一包可值幾萬兩!”
花宜姝露出一個不屑一顧的笑,“那算什麼,姑奶奶我有的是錢。”
晉元真嘶了一聲,他盯著花宜姝看了一會兒,忽然放下包袱,舉起桌前梅花凳開始砸東西。
先是砸柱子,沉悶的咚咚聲,外頭安安靜靜;接著砸桌子,響亮的乓乓響,外頭安安靜靜;最後砸了一隻花瓶,嘩啦一聲瓷器碎裂的巨響,外頭依舊安安靜靜。
少年都懵了,以為外頭人都死光了,跑到門前,眼睛貼在糊窗戶的細密白紗布上往外看,見侍從們的確好好站在原地一個沒少,他轉過頭,目瞪口呆盯著花宜姝瞧,“他們為何不進來?”
花宜姝:“你想要他們進來自己喊啊!”
然而晉元真要是能自己喊,早就喊出來了,他憋著一口氣,憋得臉都紅了,看向花宜姝的眼神中滿是疑惑,似乎不明白世界上怎麼會有這種女人。
花宜姝肚子有些餓了,也懶得逗他了,“小弟弟,你要是遇著了什麼難事就直說,能幫我的儘量幫你,但你要是想利用我達到某種目的,那你就找錯人了。”
晉元真:“你在說什麼,我隻是來偷東西不小心被你發現了而已。”他強調道:“雖然我家不缺錢,但我有偷竊癖,一天不偷東西就渾身難受。”
花宜姝忍不住笑了,晉元真越發覺得這女人有古怪,他忍了忍,還是沒忍住道:“你笑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