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京城中的東市似乎是座不夜城,一進到這裡,就仿佛永遠有熱鬨可瞧。
雖然還未到除夕,但賣燈的商戶已經將模樣精巧的燈籠提前掛了出來,花宜姝遠遠就瞧見一隻巨大的鳳凰吊在東市最熱鬨的街上,遠遠望去栩栩如生,若不是親眼所見,真不敢信是用紙紮成的。
“我自小長大的嶽州,並沒有這樣的熱鬨。”花宜姝仰頭看著那隻鳳凰道。她心想,不,熱鬨還是有的,不過那都是達官貴人的熱鬨,低賤之人哪裡有心思熱鬨呢?
李瑜見她盯著那鳳凰看,以為她等不及要當皇後了,握緊她,“你放心,這一天很快便能到來。”
花宜姝:???他在說什麼?
李瑜自顧自道:“也許過了今晚,還能再快一些。”
【雖然去探望舅舅隻是借口,但如今想想,那件事也許可以提前去辦了!】
花宜姝:???
她想聽聽李瑜的心音,無奈這街市實在太吵,連李瑜與她說話都要抬高聲音,她自然也聽不清更細微的心音,隻隱約聽見幾個詞,什麼借口什麼辦了。
接著李瑜就帶著幾個人去崔家了,留她和安墨繼續遊玩。眼看著李瑜的身影消失,花宜姝感到一陣失落。
啊,李瑜這麼快就走了,那她接下來吃的喝的玩的,不就都要自己掏錢了?
唉!也不知道給她留個錢袋子,男人還是得調.教。
“哇!這個好香啊!”身後安墨的呼喊打斷了花宜姝的思緒,花宜姝不禁回頭,就看見安墨早就已經脫離隊伍,站在一名攤販前盯著烤肉瞧,花宜姝一個錯眼的功夫,安墨就已經叫了十來竄烤肉,這胃口叫周圍人紛紛側目。
花宜姝見她一口一口吃得滿嘴是油,再看她近來越發圓潤的臉蛋,有些心驚,她幾步過去扯了扯安墨的袖口,“還吃呢,你看你,衣服都緊了。”
然而如今的安墨再不是以前的安墨了,她現在賣書掙錢了,自己賺來的錢,花起來就特彆香,她嘴裡還含著肉,渾不在意道:“緊了就送人,我再買幾身新衣裳。”
花宜姝原本不是很讚同,但看她這副有錢萬事足的樣子,竟覺得十分有道理。“你說得對,有錢了就要花,不花白不花。”
聽到這句話的林侍衛:……
他搖搖頭,默默歎一口氣。
其實早在安墨賺到錢就花去大半宴請大家時,他心裡就不讚同了。他覺得安墨要做自梳女,一生不嫁人,那她將來沒有子嗣奉養,便少不得錢財傍身,如今年輕時不攢體己,將來年紀大了可怎麼辦?她連個侄子都沒有,誰能給她養老?如今可勁兒花錢,將來可怎麼辦?
但這到底是安墨自己的錢,雖然他心裡不讚同,但也說不出勸阻的話來。原指望夫人見了能叫她收斂,不想夫人也……
林侍衛思來想去,忽見街上攢動的人頭裡不少頭發花白的老頭子老婆子。他忽然雙眼明亮,對了,大不了他給安墨養老,將來他們老得牙齒都掉光了,還能慢吞吞出來走一走曬曬太陽,也是不錯。
這時,安墨將一串烤肉遞給了花宜姝,花宜姝矜持地搖頭,不成不成,當街吃烤串不美,就算要吃,也得找間屋子,一片片盛在托盤裡,然後用筷子慢慢夾著吃,如此連油花都沾不到口脂上,她就能一直美美美。然後一直霸著李瑜不放。
安墨如今對她也了解,她不知從哪裡掏出來一根牙簽,戳了一小塊烤肉遞到她唇邊,“這樣吃,就不怕了。”
對於安墨的殷勤,花宜姝很是賞臉,她低頭正要一口咬下,不遠處忽然砰的一聲,一個頭發花白的老人被人從茶肆裡一腳踢了出來,這天寒地凍的,老人身上衣裳卻單薄,頭上的帽子也是縫縫補補不成樣子,似乎被這一腳踢狠了,老人縮在地上捂著肚子瑟瑟發抖,連呻.吟都沒了力氣。
這場麵也太少見,街上行人紛紛嘩然,斥責那茶肆欺淩老弱,然而等那踢人的從茶鋪裡走出來,那幾個敢開口說話的卻紛紛禁了聲。
隻因那人一身錦衣,金玉滿身,一看就是大富大貴出身。
一個是沒有後台的貧弱老人,一個是派頭十足的富貴公子,沒有人敢隨便趟這渾水。
“你這老東西,爺看得上那賣唱女是她的造化,輪得到你這瞎了眼的老東西置喙?”這富貴公子從茶樓大堂裡邁出來,像是一頭豬忽然披上了衣裳,搖著扇子在人群裡耀武揚威,而那賣場女則抱著琵琶瑟瑟發抖地縮在角落裡,身子纖弱得像一顆小草。
老人顫顫巍巍地站起來,“這造化人家樂意接下也就罷了,可人家不樂意,你不能強逼啊!”老人看向那賣唱女,“小姑娘,你願不願意跟了這人?”
眾目睽睽之下,賣唱女慌忙搖頭,“不願,我不願!他是蔣家的少爺,我會被他折騰死的!”
謔!眼熟的強搶民女的戲碼,不過這戲碼新鮮的是,一個自身難保的窮苦老頭,竟然敢為素不相識的陌生姑娘出頭。
人群中便有人議論起來。
“這蔣家公子可是名聲在外啊,小小年紀就收了好幾房外室,都養在一個宅子裡,折騰得那些女子不成.人樣?”
“這蔣家夫人不吃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