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宜姝確定李瑜這下是真醉得厲害了,要不然也不會說出這種亂七八糟的話。可仔細想想,李瑜說得也沒毛病,他們倆的經曆,放在尋常人身上,可不就是無媒苟合?可因為李瑜是天子,旁人不但不敢說閒話,反而要萬分殷勤地奉承。
可是……
花宜姝聲音嬌軟,甜甜道:“陛下說錯了。”
李瑜當即蹙起眉頭,花宜姝見狀不慌不忙地改口,“聽玉說錯了,無媒苟合這個詞是用來罵彆人的,可我們真心相愛,怎麼能用這樣的詞?依我看,你我應當是金風玉露一相逢,**巫山也枉然。”
“金風玉露一相逢……”李瑜喃喃念著這番話,目光漸漸明亮起來,“心肝你說得對!”
喲嗬,連心肝都出口了,明日你起來後,可彆又抱著被子在心裡鬼哭狼嚎。
花宜姝忍不住抿著嘴笑,就聽李瑜道:“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千年修得兩心同……我們經曆了千年修行才能有今天,可是人生不過短短百年,這百年裡劃去你我未相識的十八年,再劃去一半睡覺吃飯的四十一年,再劃去一半應酬做事的二十年……你我完完整整在一起的時間,也許連二十年都不到,二十年委實太過短暫。”
說出這話時,李瑜年輕的麵龐上竟生出了對生命渺小轉瞬即逝的無奈,“正是因此,我們一朝一夕都要萬分珍惜。今日是我們成婚的大好日子,我們在天地見證下結成夫妻,也在祖宗牌位前立下誓言,還有全城幾十萬百姓見證了你我結合。這般緣分,千千萬萬對夫妻裡也難出一對。”
李瑜平素是個寡言的,但是一旦喝醉,仿佛就將另一個自己放了出來。花宜姝聽著他一本正經說出這種肉麻話,簡直想要在他看似冰冷淡漠實則溫熱軟嫩的麵頰上咬一口,她這麼想,也這麼做了。
吧唧一聲,李瑜微紅的麵頰上被印上一個胭脂印子,他麵龐更紅了,火燒雲一般從脖頸蔓延到眼角。眼見花宜姝還要再來一次,他一邊伸手抵著她一邊往後躲閃,“不要如此,朕和你說話呢,你好好坐著!”
花宜姝摟住他耍賴,“可是新婚之夜,妾身就想摟著陛下共赴**,陛下想要與妾身說話,也可以一邊做,一邊說呀~~”
她撅了下嘴,旁人做這副姿態,多少有些矯揉做作的醜態,可花宜姝這般姿態,反而愈發顯得嬌媚惑人,她的眼神,她的嘴角,她的神情,每一處都欲語還休風情萬種,直教人恨不得永遠摟著她,纏著她,哪怕死在她身上也甘願。
李瑜自然也看呆了半晌,燭光下他目光凝在她臉上,卻隻有被美貌震撼的癡態,而沒有半分令人厭惡的淫.邪。
花宜姝玉白的手指輕輕撫過他鬢角眉梢,她見過許許多多的男人,隻有李瑜不像個男人,哪怕床上被翻紅浪,李瑜的眼神也永遠是乾淨的,像一泓讓人不忍心玷汙的清泉。她真是一步步、一步步,被這個人引.誘著走向了一條自己從來沒有想過的路。這條路沒有她所想過的刺激、壯烈,卻很溫暖,溫暖得讓她常常忘記野心,至少此時此刻,她覺得無論流芳百世還是遺臭萬年都不重要了。她很願意去做李瑜身邊一個安安分分的妻子。
可也是在這個時候,她聽見李瑜說道:“世上有千千萬萬人,你我能結為夫妻實屬不易,夫妻一體,應當坦誠相待,我希望你不要有事瞞著我。”
花宜姝撫摸李瑜鬢角的動作一頓,對著李瑜專注的眼神,她卻驟然屏住呼吸,心跳失衡。因為心中有鬼,她控製不住地想:李瑜為何這麼說?他是不是知道了什麼?他難道察覺出了什麼?那麼他究竟知道多少?他究竟想要她交代什麼?
花宜姝正心驚膽戰地回憶自己什麼時候露出過馬腳,就見李瑜微微笑起來,還是那樣柔軟得仿佛要將人藏入心裡的笑。
“朕、我先說。”他麵上竟然有幾分羞澀,“你可不要笑話我,其實我曾經是個公主,我娘為了保護我,出生時便謊報我是女兒身……”接著他絮絮叨叨,竹筒倒豆子一般將他小時候的事倒了個乾淨。
這些事情花宜姝早已從曹公公處,早已從李瑜時不時閃過的心音當中得知。可是此時聽見李瑜親口道出,竟然格外熨帖。
原來李瑜不是發現了什麼,而是想要同她分享幼時的經曆。
李瑜:“……我記得六歲那年,我羨慕後宮妃嬪盛裝打扮的美貌,於是偷來母親的妝奩自己裝扮,可我剛剛用塗上口脂,就被母親發現,當時她氣急了,將妝奩掀翻在地,還打了我一頓……那時候我委屈極了,躲在櫃子裡哭了半天。”
花宜姝正聽著津津有味,忍不住道:“那現在呢?”
李瑜就笑起來,“現在我也委屈。”
花宜姝:“那你如今想不想塗口脂?”
“不想。”李瑜搖頭。
花宜姝以為他是因為長大了恥於像女子那樣裝扮了,卻聽李瑜道:“塗了口脂吃喝不便,而且……”他臉紅了紅,“會在你身上留下痕跡。”
花宜姝正想著怎麼會在她身上留下痕跡?忽而瞥見李瑜臉上那個胭脂印子,她一瞬明悟,不知怎的,也臉紅起來,兩個人紅著臉彼此對視好一會兒,李瑜忽然開口,“好了,朕、我說了那麼多,輪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