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0章 第 210 章(1 / 2)

這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更不要妄想能掩藏真相一輩子,度過了是老天眷顧,度不過就自認倒黴。花宜姝從不認為自己是被眷顧的那一個,因此她早就做好了最壞的打算。

為此,她不斷在李瑜心中累積籌碼,當初他們在荊州時,更是使儘手段從李瑜手裡弄來了一道免死聖旨。

隻是花宜姝沒有想過,這一日會來得這麼快。

有了這道聖旨,她並不須擔憂自己的安危,而她隻要能活著,早晚還能翻盤再來。更何況她對李瑜的性情了若指掌,她清楚他冷酷的表麵下是怎樣一副柔軟的心腸,她不必有任何擔心。

所以此時她應當有恃無恐談笑風生,應當反過來將罪責推到李瑜身上,她最清楚該怎麼獲得這個人的憐惜。

她本該如此的。

然而實際上,她麵上笑意牽強,按在寶匣上的手指用力到近乎發白。

她發現自己在害怕,前所未有的害怕。可是她不怕死,她也不怕被拆穿,那麼她在怕什麼?

寢殿裡沒有點燈,夜色肆無忌憚地湧入,大半個寢殿都昏昏暗暗,襯得花宜姝的臉也晦暗不明。

整座棲梧殿空蕩得隻剩下他們兩個人,風從門外灌入,卷起的竹簾劈啪作響。

李瑜一步一步往寢殿走去,他腳下極慢,第一次發現花宜姝的臉叫他覺得可怕。

“怎麼不點燈?”李瑜在花宜姝幾步外停下,聲音卻比目光更冰冷。

花宜姝依舊坐在案前,雙手依舊按在寶匣上沒有離開,她緩緩回答:“點了燈,我怕驚擾了月光。”

“嗬。”天子低笑一聲,那笑意卻不是暖的,“你覺得今夜的月好看?”

花宜姝搖頭,“不,從未見過這樣冷的月。”她終於抬頭看著他,“像冰又像刀,冰冷又鋒利,傷人。”

李瑜眉心狠狠蹙起,薄唇抿得發白。

花宜姝問他,“陛下為何離我這樣遠?”

從前每一次李瑜回來,哪怕什麼都不說,也會親昵地和她挨在一塊,仿佛是彼此不能分離的另一半。然而這一次,他站在離她七步遠的地方,隻那麼靜靜地看著她,目光比月色更冷。

於是花宜姝恍然明白了自己在懼怕什麼。原來她怕李瑜疏遠她、怕李瑜心裡從此埋了個疙瘩,怕一顆好不容易得來的真心在她手中冷卻。

李瑜果然存了芥蒂,他站在原地不動,眼睫垂著,聲音裡滿是諷刺,“不過幾步你就覺得遠?那麼你離我,又何止這區區幾步?”

他果然是知道了啊!並且對自己查到的東西深信不疑。

花宜姝心裡歎氣,但是與此同時,壓在她心頭的那座大山無聲無息消解,她微微放鬆,不管如何,李瑜還願意過來和她說話,願意出口和她吵架,而不是直接下令將她捉去,那就說明,他氣歸氣,心裡還是念著她的,否則以九五之尊的身份,何須還站在這裡跟她較勁?

花宜姝雙手終於從寶匣上鬆開,她站起身,主動向李瑜走了幾步,不料她一主動,李瑜就仿佛被驚了下,他警惕地往後退,“你要做什麼?”

花宜姝抬頭看他,寢殿裡依舊沒有亮燈,隻有窗外月光撒入,李瑜背光站立,麵龐一片晦暗,像是籠著層層陰霾。

花宜姝:“我記得你曾經說過,人這一生短短百年,減去一半黑夜,再減去吃喝穿行,再減去交際應酬,剩下來讓我們相處的時光極其短暫。陛下有話不妨直說,何必這樣彎來繞去,平白糟蹋我們為數不多的時光呢?”

“朕有話對你直說,那麼你呢?你何曾對朕說過實話!”李瑜脫口而出,盯著她的眼神終於不是強裝的冷漠,而是又氣又恨,又怒又怨,他多年來克製情緒已經成了習慣,還是頭一遭露出這樣傷心的神色。

花宜姝抬手想去碰一碰他的眼睛,李瑜卻又猛地後退一大步,仿佛她是什麼洪水猛獸。見到他這樣避之不及的態度,花宜姝愣了愣,心中不禁生出了不快,可這回是她理虧在先,她隻好收回手,“對不起。”

李瑜冷哼一聲,沒有其他回應。

花宜姝隻得道:“安墨如今如何了?她是個什麼都不懂的丫頭,不過是受我脅迫,你不必為難她。”

李瑜:“你倒是為她著想,她可是什麼都招了。”

花宜姝一愣,臉色驟然沉下來,“你對她做了什麼?你難道用刑了?”安墨的性子她了解,她不相信安墨會和盤托出,更不相信安墨會出賣她,那麼隻有可能是被用刑了,她那麼怕疼,堅持不住的。

不料李瑜的臉色比她更難看,“你就是這樣看我的?在你眼裡,我就是個喜歡屈打成招的?”

花宜姝一怔。

李瑜一眼不錯地盯著她,“你說得對,她不過是個小丫頭,你對她好,她對你也很忠心,她一個字都沒有吐露,可是她太蠢了,她的神情,她從頭到腳一舉一動都能出賣她!”而他想要知道的,在問出口的那一刻,光是看看安墨的反應,就能得到答案。

花宜姝從未在李瑜臉上看見過這樣憤怒又傷心的神色,他向來克製,喜怒哀樂在麵上都不明顯,但是這一回,像是天崩地裂山呼海嘯,他壓抑不住地吼出了聲,“你們要好,你們推心置腹!隻有朕一直被蒙在鼓裡,隻有朕一直被你騙得團團轉!”

花宜姝忙搖頭,伸手要去牽他,“聽玉,你聽我跟你解釋。”

“不想聽!”他抬手避開。

花宜姝撲了個空,險些摔倒,再看李瑜還是一臉被辜負被欺騙的憤怒,她之前一次次被壓下去的不快終於湧了上來,“夠了!”

花宜姝這一聲大喝,將李瑜嚇了一跳,他皺著盯著她。

緊接著,花宜姝的質問就劈裡啪啦朝他打去,“是,我是騙了你。可除了這件事,我有哪裡害了你嗎?從嶽州到這裡,你得到的好處還少嗎?沒有我舍生忘死去救你,你沒準早就死了,還有能耐在這裡跟我吵?沒有我冒險從鬼樓分堂裡偷.情報,沒有我送楊靖去做臥底、沒有我寫信讓蕭青裡應外合對付越不凡,你能那麼輕鬆解決鬼樓?怕不是早就被鬼樓分走一半江山了!”

李瑜被她說得呆住,半晌後才剛剛吐出個“你”,就又被花宜姝堵了回去。

“你什麼?你是不是又想說我騙你?來來回回這麼一套煩不煩?你知不知道你這樣就像個被人騙了肚子的怨婦!”

被人騙了肚子的怨婦?她怎麼可以這麼說?

李瑜震驚地看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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