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家長子被他繞了進去,氣道:“我讓你出去,是想邀你比武。”
“比武為什麼偷偷摸摸?”楊靖用力吼了回去,這一聲震得朝堂眾人耳朵嗡嗡作響,也把鄧家長子給震懵了。
在群臣的見證下,楊靖三言兩語就將鄧家長子平日裡有意無意的針對變作了他圖謀不軌的證據之一,他雙眼赤紅、胸膛不停起伏,儼然是一副氣得不輕的樣子。
“陛下啊!”楊靖雙手張開用趴伏在地,眼淚都摔在了地上,看得所有人都是眼皮一跳,“鄧將軍素來有豢養孌童戲子的嗜好,臣雖然心中對其風流秉性有些不齒,可他是微臣上官,微臣麵上對他從沒有半句不敬,可是微臣萬萬沒想到他竟然敢衝著微臣下手!微臣的娘子都快臨盆了啊,微臣受了委屈也不敢與娘子說……他是上官,微臣隻是區區小將,微臣還有家小要養活,微臣絕不敢襲擊上官,可今日微臣實在忍不下這口氣,若是臣為了區區功名利祿從了他,那微臣愧對陛下的器重,愧對我家娘子,更愧對未出世的孩子。陛下,微臣打傷了鄧將軍,願受律法處置!”
楊靖語速又快,說起話來又抑揚頓挫極富感染力,哪怕沒親眼見過具體情形,眾人聽他這一番陳詞也足夠腦補了。一時間看向鄧家長子的目光就微妙起來。
孫太傅也站在百官之列,他看著楊靖這副忍辱負重的樣子,胡子不禁抖了抖,心道這楊靖還真有一手。
他先是一聲大吼震懾住原告,全無半點心虛,眾人見他理直氣壯,不免要信兩分;其次揭開鄧將軍豢養男寵之事,佐證此人的確有些斷袖之癖,雖說權貴之間玩.弄男寵的屢見不鮮,但下手的多是奴仆戲子之流,有哪個敢對著同僚冒犯的?這實在太過折辱,而楊靖又一副氣到昏頭的樣子,眾人自然再信兩分;接著又提及即將臨盆的妻子博取同情,傾訴職位低微不得不隱忍退避的苦悶,哪怕上司不曾打壓,可在場哪一個人曾經位卑時不曾戰戰兢兢如履薄冰?感同身受之下不禁再信兩分;最後大大方方承認打了鄧將軍,甘願受罰,一派凜然正氣,怎麼看都不像是會陷害鄧家長子的人,所以當真是鄧家這位長子想要侵犯下屬反被打折了腿?
孫太傅觀察周圍人麵色,見大多數人已經信了七八分,隻有親近兵部尚書的一小波人還在掙紮狡辯,不禁抬手以袖遮麵,擔心自己笑得太開心會叫這些人發覺,其實叫他們看見到也不要緊,怕就怕他們此事他也參與謀劃,到時候他不好做個理中客為楊將軍張目啊!
身邊一名官員見他以袖遮麵,不由道:“孫大人這是?”
孫太傅登時語帶哽咽,“楊將軍太可憐了,某不忍直視。”
……
鄧家長子原本就剛剛斷了一腿一手,身上還有好幾處傷,正是十分虛弱的時候,此時被楊靖潑上這盆臟水,一時又怒又急,竟然眼前發黑,幾乎要暈過去,他坐在擔架上,身子微微一晃,將要往後栽倒,卻在這時,一隻大手及時伸出按住他的肩膀,正是他的父親鄧尚書。
鄧尚書低聲跟他說穩住,看向楊靖時的眼神分外陰鷙,“楊將軍好本事,難怪能從一介放牛童爬到如今的位置。”
眾人聞言皆是側目,鄧尚書祖上就是大族,一直延續至今,雖然沒有了先祖時的風光,但鄧家一直以祖上出過兩位元帥自傲,平日裡最是看不起平民出身,眼下故意提起楊靖的出身,分明是在打壓他。
楊靖麵上也露出屈辱之色,“鄧大人,我已經退讓到如此地步,還望您不要遷怒我的家小。”
眾人心中暗暗提氣,這楊靖也真夠大膽的,這是明晃晃的威脅了,這豈不是在告訴鄧大人,倘若他的家小有任何一點不測,就要都歸咎到鄧大人頭上?
“陛下,楊靖隻是一麵之詞,如何能信,我兒的品性我清楚,他絕做不出這種事。”鄧大人話音落下,一幫子親近兵部尚書的朝臣紛紛開口為其張目,早就看兵部尚書不順眼的一些文臣也開始幫楊靖說話,兩撥人越說越烈,誰也不服誰,最後竟然在朝堂上吵了起來。
鄧大人這時心態倒也平和,想著等這一波人吵完再一一駁斥楊靖話中漏洞,橫豎被打的是他鄧家人,楊靖休想要全身而退,更休想誣蔑他們鄧家的名聲!誰成想這兩撥人越吵越激動,越吵聲音越大,完全將他要說的話給蓋了過去。鄧大人清了好幾下嗓子也沒能止住,正心煩氣躁,忽聽得一聲厲吼,震耳欲聾,眾人不由一靜。
就見楊靖不知何時已站了起來,他身形修長,衣裳下肌肉形狀起伏,此時卻搖搖欲墜,連衣袍也寬大了幾分,竟然顯得搖搖欲墜幾乎要隨風而去。
“夠了,諸位大人,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