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8章 第 228 章(1 / 2)

宣政殿中儼然分成了兩派,靜王、孫太傅、已經晉升為工部侍郎的洪先生提議將此事壓下去,等天子回京再做定奪。以永郡王等宗室為首的數人則堅持要廢後,永郡王道:“即便已經沒了煙花之地,可她冒認身份、犯了欺君之罪,罪無可赦。”

永郡王看向了太後,“況且她無法生育誕下嫡子,這樣一位皇後,隻會讓國朝、讓陛下蒙羞。”

靜王等人有心幫花宜姝,不僅僅是因為花宜姝對他們有恩,況且彼此之間也有利益勾連,他們自然不樂意讓永郡王等人占據上風,但是永郡王提出皇後不能生育這點,他們卻無可辯駁,眾人的目光都落到了崔太後身上。

皇帝的相貌生得跟崔太後並不像,可此時崔太後坐在高位麵若寒霜的模樣,倒是終於叫人想起他們是一對母子。

崔太後此時的心境分外複雜。她曾經十分中意花宜姝,然而此時真相揭開,得知自己一直以來都被這小女子哄騙,甚至自己的兒子也被她哄騙得團團轉,她心口就騰起了一股難以澆滅的怒火。

盛怒過後,身為太後的她就不得不為皇室、為皇帝考量,所以哪怕花宜姝的出身再不堪,哪怕她真正的城府再深,崔太後也決定為她壓下此事,因為她和皇帝已經拜過天地、祭過祖宗,天下人都知道她是皇後,若是花宜姝的身份傳出去,皇室的威望蕩然無存,史書上也不會好看。

然而崔太後沒想到,花宜姝竟然還不能生育,服用美人魂超過五年便很難生育了,服用過十年,哪怕胡太醫也難以救治,她從那種地方長大,又是這樣美貌,也不知吃了多少年的藥,她容不下一個欺騙了天下人,還不能給李瑜帶來子嗣的女人。

想要抹去這個汙點,當然是讓她儘快“病逝”,卻不想李瑜竟不知何時留下了這麼一道聖旨,有靜王等人在,就是想偷偷推翻這道旨意也不行。在看見那道詔書之前,崔太後還在為殺死花宜姝掙紮,她和李瑜的關係已經很淡了,小時候她不曾對他好,等李瑜大了,想再親近也做不到了,要是殺了花宜姝,李瑜一定不能原諒她。可要是留著花宜姝,太後心裡又憋著一股氣,況且這個女人一定還會影響李瑜,說不準鬨到最後,還是要叫花宜姝得了意,兒子愛她愛得要死要活,這個女人卻無情無義一再欺騙,這叫她怎麼放心?

崔太後舉棋不定,如今看見這道聖旨,反而微微鬆了口氣。

崔太後:“花氏不悌不孝,謀害哀家,刻薄狠毒,德行有虧,廢去其後位……”

按禮法而言,太後是沒有權力廢去皇後的,不過禮法是一回事,實操又是另一回事,皇後犯下如此過錯,崔太後以不孝為由廢去皇後,保全了皇室體麵,眾人自然沒有反對的道理。

孫太傅手裡還捧著那道免死聖旨,聞言微微歎口氣,卻也並沒有說什麼。終究陛下遠在京外,他們也不知道陛下得知消息會如何反應,將心比心,任何一個男人知道妻子從那種地方出來,都不會舒服,況且隻是廢後,又不是處死,便是陛下回來了,應當也不會反對。

大臣都在,又是這樣事關皇室顏麵的大事,也不需要再像從前那樣走一長串流程了,崔太後一邊說,旁邊永郡王就迫不及待地幫忙起草詔書。

李錦元低聲道:“不再想法子拖一拖?”

孫太傅低聲回應:“這樣的事如何拖得?況且太後正在盛怒,永郡王他們也咄咄逼人,若是執意反對,保不準他們狗急跳牆,反倒要做出不利於皇後的事。”

洪先生看看他們又看看崔太後,忽然抬手行禮,“太後娘娘,臣以為,這廢後詔書寫得太重了。”

永郡王和鄧尚書利劍般的目光就射了過去,崔太後也麵露不悅。

洪先生卻坦然與他們對望,他不像孫太傅,家裡有貓要照顧,又不像靜王,妻兒都要靠他支撐……他原本就是個種莊稼的,這條命是皇後救回來的,他改良的嘉禾也推廣了出去,這世上本已經沒什麼他可以牽掛的了,況且又是一大把年紀了,就算是把這條命豁出去不要了,也沒什麼可遺憾的。能報答皇後的恩情,他其實已感到滿足。

“太後娘娘,這樣一封詔書宣告天下,皇後聲名掃地,陛下怕是也難堪,陛下與皇後少年夫妻,正是最情深義重的時候,哪怕皇後有千般不是,見皇後遭萬夫所指,陛下一定於心不忍,以陛下的性子,怕是……”

話不必說儘,崔太後已經明白了他的意思,要她說,能留下花宜姝一條命在,已經是顧全了李瑜的心意,哪裡還有為一個賤民萬般考慮的道理,崔太後如今恨極了花宜姝,巴不得她身敗名裂,聞言登時勃然大怒,然而靜王跟孫太傅等人約好了似的一起來勸,孫太傅小時候教過李瑜兩年,說皇帝看著冷,實則最重情義,請她三思,不要因此傷了母子情分。

崔太後這才逐漸冷靜下來,覺出洪義話裡的三分道理。的確,她那個兒子對花宜姝正是最鐘情的時候,哪怕他知道了花宜姝犯下的過錯,看見她已經先一步廢後,對那個女子也是憐愛多過責備,到時候再看她給花宜姝捏造的罪名,隻會覺得她這個做母後的太過狠心絕情,到時候反倒要怪到她頭上。

花宜姝當時那麼氣定神閒、胸有成竹地回棲梧宮等候,莫非就是打著這個主意?她想離間他們母子?

崔太後被花宜姝耍弄這麼久,自覺丟儘了顏麵,更不肯中了她的奸計,麵上的怒色轉而變作了思量。

永郡王見她態度轉變,忍不住要再勸,崔太後卻聽而不聞,隻道:“那就再寫一道詔書,就說花氏先天不足,無法為皇室生育子嗣,自覺有愧,自請廢後。”她目光望向眾人,尤其是手捧著聖旨的孫太傅,“如此,諸位便沒什麼可說了吧!”

眾人隻得稱是。

宣政殿中一時隻餘下執筆書寫的簌簌聲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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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陽沉入山中。

後宮某處園子的樹叢陰影處,一顆亂糟糟的腦袋頂開塵土,從地道裡鑽了出來。

夕陽餘暉落在她臉上,照見一張灰撲撲的圓臉。正是安墨。

安墨半顆腦袋還縮在下麵,一對杏眼警惕地打量著周圍,見沒有人經過,立刻小聲對下麵道:“就是這兒來,快把我頂上來。”

下一刻,一股力道將安墨從地洞中頂了上來,安墨爬上地麵,緊接著江子歡就跳了出來。兩人將地道的出口恢複好,江子歡驚奇道:“你是怎麼知道這條地道的?”

安墨:“我找到的。”她也是從元江那裡得到的靈感。她開工資給元江,讓他幫她出點子寫防騙指南,第一次正經賺到錢的元江十分高興,傾囊相授。於是安墨知道了,騙子一般比兔子還狡猾,每到一個新地方就會立刻物色藏身的地點,方便行騙後隨時轉移。

安墨一直擔心花宜姝身份曝光會被喊打喊殺,於是就想著能不能在宮中開條密道,方便將來花宜姝逃出去,然而在宮裡開密道怎麼能瞞得過上上下下的耳目?此事最終不了了之,但是安墨卻沒放棄幫花宜姝找生路,畢竟這是一本披著武俠皮的言情,既然有武俠成分,那有個密道是順理成章的嘛!她成日裡在宮裡瞎轉悠,竟真的讓她找到了一條密道,也不知道是多少年前留下的,裡頭潮濕陰暗、塵土極重,當時以為不會用上,就將這事忘了,沒想到竟然在這時派上了用場。

兩人沒多廢話,避開宮人潛到了棲梧宮附近,就見一隊兵士將棲梧宮圍住。

江子歡皺眉道:“竟然叫這麼多男子圍在棲梧宮外,委屈了娘娘。”他又看了一眼,“是南衙的兵。”

安墨問:“南衙的兵怎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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