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1 / 2)

皇太後一開始還以為皇上在跟她耍滑頭, 她沉下臉, 心下不虞,剛想發火,再一看, 卻見皇上緊緊捂著胸口,整個人緊繃成一個彎蝦狀, 另一隻手掌緊緊捏著把手,手背上青筋盤紮。

心一跳,她猛然站起身, 惶惶然衝過去,“皇兒,皇兒……”

皇太後的聲音漸漸遠去, 皇上閉上眼,感受這次比之以往都要洶湧澎湃的程度,眉宇緊擰, 腦袋一片混沌, 外界的聲音越來越虛幻, 但就在這種時刻, 他竟還有幾分閒心似的想到,這次格外猛烈,是不是跟距離上一次昏倒時間沒多長的緣故。

再然後,他就徹底沒了知覺。

永昌宮那邊發生的事沒多久傳到了陳以禎這邊,陳以禎很是吃驚。

“皇上頭痛症又犯了?”

“是的,娘娘要不要去看看?”鄭嬤嬤難掩擔憂。

陳以禎躊躇, 她心裡也有些擔憂,思考了會,她站起身,咬牙道:“給本宮更衣。”

鄭嬤嬤本沒有寄托太大期望,她知道娘娘自搬來鐘粹宮,就打算再不關注那邊的事,權當自己已經被廢,在鐘粹宮當個安樂的富貴閒人。

此時冷不丁聽到這話,她愣了一愣,神情立即帶上欣喜,她激動萬分直起身,慌忙道:“哎,奴婢聽娘娘的。”

說罷,她還立即轉身高聲叫雙姝和雙陸進來伺候娘娘梳洗打扮,仿佛生怕陳以禎會反悔似的。

陳以禎無奈一笑,她既做了決定就不會更改,更何況,皇上這些日子的作為,她願意選擇再相信他一次。

陳以禎帶著鄭嬤嬤和雙姝到永昌宮的時候,太皇太後和瑋樂公主果不其然也在場。

見她過來,幾人目露詫異。

陳以禎規規矩矩上前給幾人行禮,“老祖宗,母後。”

太皇太後點點頭,神情肉眼可見柔和下來,“你來了。”

“嗯。”陳以禎擔憂道,“臣妾聽聞皇上頭痛症犯了,心下擔憂,所以來看看。”

太皇太後歎口氣,招招手,將她招到身邊。

“禦醫們正在給皇上診治。”

說著這話,她聲音卻有些低沉,情緒低落,顯然對禦醫能診治出病因這件事並不報多少期望,皇上自得這個病,沒少招禦醫過來把脈,但每次,禦醫都吭吭哧哧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太皇太後十分失望。

陳以禎望著皇上灰暗的臉龐,默默垂下了眼簾。

她沒注意到的角落,瑋樂盯著她,咬著唇陷入糾結之中,她不知道該不該給皇後行禮,照理來說,皇後還沒被廢,她即便身為公主,應也該給她行禮,但是,她一直都很厭惡她,過往見麵時,更從未給她行過禮。

但是……她想到前兩天夏表姐給她說的話。

最終,她低下頭,退到一邊,暫時當起了鴕鳥。

皇太後猛然回頭,眼眶通紅,唇/瓣微微顫抖,神情一派慌亂,她緊緊攥住太皇太後的手腕,焦急道:“母後,不能,不能再任由這幫沒用的庸醫拖下去,張院正說要回去翻醫書考據經典,說不定能翻出什麼有用的線索,但是這麼長時間過去,他仍舊沒什麼進展,難不成,難不成,他一日沒進展,皇兒便要這麼熬下去不成。”

說著,皇太後捂住嘴,淚珠大滴大滴滾落出來。

沒有人知道,剛剛皇上突然犯病,皇太後有多焦急,擔憂,無措,絕望。

傷在兒身,痛在娘心,她真恨不得立即替皇兒代過。

自從皇上得了這個病,皇太後便請了個菩薩,放在永昌宮右耳室,日日燒香供奉,祈禱,如果皇兒的病能夠得以痊愈,哪怕讓她立即絞頭發去做尼姑她都願意。

太皇太後神色頹敗,她長歎一口氣,問她,“你是何意?”

皇太後道:“世間能人輩出,也許民間就藏有獨門秘術的能人,母後不如張貼皇榜,大告天下,將皇兒的病情簡作描述,說不得,說不得便會有人撕皇榜。”

熟料,聽得此話,太皇太後臉龐嚴肅,搖搖頭,竟是不同意這個做法。

皇太後著急,“母後,皇兒身體……”

太皇太後伸出手,製止她,“哀家體諒你一番慈母之心,見皇上頭痛發作,躺到床上,無聲無息,哀家亦心如刀絞,痛不能自已,隻是,卻不能采納你的法子。”

皇太後不解,“為何?”

太皇太後看她一眼,“皇上的病情不能訴諸於眾。”

皇上登基時日尚短,前不久剛從陳家手裡奪回來政權,朝廷之中,立身不穩,這個時候,如果傳出去皇上犯病,且還是涉及腦袋等至關重要部位的大病,好不容易穩定下來的朝廷恐要產生亂子。

她決不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

皇太後不是傻子,太皇太後暗示都這麼明顯了,她自然聽懂了,隻是,隻是皇兒,那是她懷胎十月身上掉下來的肉啊。

她低下頭,淚水簌簌,哽咽不止。

瑋樂心中酸澀痛楚,忍不住上前,攙扶住她。

太皇太後歎口氣,頓了頓,道:“雖不能大張旗鼓地張貼皇榜,廣而告之,但卻可以私下裡慢慢搜尋,可以交給皇帝手下的神武衛,他們對搜尋一事比較擅長,說不得能帶來好消息。”

皇太後抹抹眼淚,想了想,破涕為笑,“這倒不失為個好法子。”

陳以禎望著皇太後,微微一笑,甭管皇太後平時再如何強勢,麵對皇上,卻也隻是個擔憂親生子的普通母親罷了。

四人俱在床前守著,一刻不離,這樣過了大概一個多時辰,皇上總算悠悠醒來。

他一清醒,便伸出手指按壓額角,裡頭好似小木錘敲打腦殼似的痛直鑽他耳心。

他擰起眉來。

“皇兒,你醒了!”身前突的響起一道驚喜的女聲。

皇上轉過頭,瞧見圍在床前的四人,頓住,“母後,皇祖母?”

太皇太後眼裡噙著淚,嘴角卻帶笑,“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說罷,她忙傳喚外室候著的禦醫們,讓他們進來給皇上把脈。

經過好一番忙亂,等禦醫開了兩個養神的方子離開,已經一個時辰過後。

皇太後掖了掖皇上身上的被子,溫柔道:“睡了這麼長時間,是不是餓了,母後給你傳膳?”

皇上本想說不用,可以轉頭,瞧見皇祖母,以及陳以禎臉上的虛白,他抿抿唇,點頭道:“勞煩母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