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都不是傻子,誰都知道她隻是太後娘娘的一廂情願,皇上的真正心意,一直在鐘粹宮呢。
鄭嬤嬤笑著道:“娘娘寬厚仁慈,孝心可嘉,便是皇上知道了,也隻會誇讚您。”
聞聽此話,眾人臉色一變,這段時日,皇上一直沒來鐘粹宮,他們也心照不宣地從不在娘娘跟前提起,就怕娘娘想到皇上心裡堵得慌。
雙姝不滿地瞥了她一眼。
鄭嬤嬤卻毫不在意,反而勸道:“娘娘,聽小福子說,皇上近日公務繁忙,廢寢忘食,連口熱湯都來不及喝,您看,您是不是準備一份湯羹,去看望看望皇上?”
陳以禎沉默。
她低下頭,手指輕輕攪動袖口,抿唇不語。
她不是沒想過主動去找皇上,隻是她也聽聞最近朝堂有動蕩,皇上日理萬機,十分繁忙,她怕貿然過去打擾,會影響皇上處理朝政的心情和進度。
再者說,她始終想不透皇上那日為何生氣,陡然離開,萬一她這段時間不想看見她,那她過去豈不是故意惹人煩。
不過,鄭嬤嬤說的也在理,萬一皇上就是在等她主動示好。
她想了想,道:“過兩日是請安的日子,我到時候主動跟皇上問好便是。”
如此,鄭嬤嬤方暫時閉嘴。
又過了兩日,到了請安的日子,這次,陳以禎一大早就過去了。
太皇太後看見她,眼睛立即眯成一條縫,笑著跟她招手,“快來,坐到哀家跟前來。”
陳以禎笑著坐上前,乖巧地任由太皇太後拉了手。
摸到她的小手,太皇太後笑容立斂,擰起眉,訓斥道:“怎麼這麼涼?你是不是來得路上又沒帶手爐?不是哀家說你,年輕氣血旺是好事,但也不能因此就不愛惜身體,你們啊,到哀家這個年紀就知道了,年輕時走過的路,做過的事,總會一一應驗。”
陳以禎低下頭,虛心地傾聽教誨。
等老祖宗一頓巴拉巴拉訓斥完,她忙不矢點頭,應道:“老祖宗教訓的是,孫媳長記性了,此後定不再犯。”
太皇太後滿意地點了點頭。
她們閒聊的功夫,皇太後等人總算姍姍來遲。
“給老祖宗請安,老祖宗萬福。”
太皇太後鬆開拉著陳以禎的手,望過去,淡淡“嗯”一聲,叫她們平身。
夏從琳看了眼她以及她身旁起身給皇太後行禮的陳以禎,咬咬唇,突然上前,自袖子裡掏出一條抹額,羞澀道:“老祖宗,這是臣女給您做的抹額,手藝不精,還請老祖宗不要嫌棄。”
皇太後笑著在旁邊補充,“這孩子,哀家都說了,讓她不必費神,她偏不聽,硬是熬夜做出來這麼一條抹額,這不一大清早,就巴巴地給您送來了。”
太皇太後低眼去瞧,抹額樣式新穎,上頭繡花也精致,一眼瞧出是花了大功夫的,她神色略緩,微微頷首,讓身旁的秦嬤嬤收好。
道:“費心了,坐下吧。”
陳以禎在一旁瞧著,覺得好奇,太皇太後對這位夏姑娘,不說多麼冷淡,卻也絕稱不上親切,她看了眼夏從琳姣好似桃花的容顏,心下更加疑惑,聽聞老祖宗是個潛在顏控,夏從琳這等年齡正好,含苞欲放的花骨朵,應該最合她老人家心意才對,怎麼瞧著,反倒比對當初初見的她還要冷淡。
她心裡思忖,太皇太後則和皇太後有一搭沒一搭說著話,過了會,外頭人來報,皇上來了。
陳以禎一眼掃見,在場所有人,包括她自己,眼睛都乍然亮起。
不過,誰都比不上坐在皇太後身旁的夏從琳,聽到這消息,她整個臉龐幾乎都亮了起來。
陳以禎心下好笑,站起身給走進來的皇上行禮。
聽到皇上熟悉的嗓音,不覺生出感慨,不過僅僅大半月沒見麵,怎麼好似已經過去大半年一樣。
她抬起眼,恰好與皇上望過來的視線不期而遇。
怔了怔,低下頭,心思浮動。
皇上卻已經收回視線,轉而陪太皇太後和皇太後閒聊。
近日他太過憂心操勞朝堂的事,兩人都有些擔心他的身子,遂一直絮絮叨叨,讓他注意按時用膳,按時入寢等等。
皇上自是無不應是。
夏從琳盯著皇上俊美的側臉,心臟如小鹿砰砰直跳,她手指緊緊捏著袖子裡的荷包,思考要不要鼓起勇氣站出去,但轉念,又遲疑頓住,給老祖宗留下輕浮的印象為輕,但若皇上當場拒絕,厭惡了她,那就為重了。
心裡反複思量,糾結,她輕輕歎口氣,剛想放下荷包,阻止自己這個衝動的想法,突然,皇上的視線掃過來。
心臟驀的一跳,她睜大眼睛,直直地跟皇上對視,臉蛋慢慢暈上粉紅,小心臟跳到了嗓子眼。
“母後,”皇上開口了,“聽聞您這些日子常命奴婢去內膳房提點心,那東西心兒沉,您吃多了窩心,最好不宜常吃。”
皇太聽到兒子關心的話歡欣不已,“你放心,母後曉得。”
她笑完,再想想,卻是一愣,皇兒怎會突然提起這個,她向來不喜歡吃那甜酥酥的點心,皇兒又不是不知道。
下意識的,她看向夏從琳,果不其然,她臉色已然一片慘白。
眼神驀的低沉,皇太後狠狠瞪她一眼,到底是不成氣候的庶女,連點小小的吃食都去爭,那一股小家子氣真是將夏家的臉都丟儘了!
陳以禎同樣一愣,皇上這話,是在敲打夏從琳嗎?
她轉過頭,望向那邊。
皇上亦同樣看向她,不過輕輕一眼,又轉過頭,好似剛剛的對視隻是一個巧合。
陳以禎卻心思浮動,久久無法平息。
她是不是可以大膽假設,皇上在忙活朝政時,其實一直有抽出心思關注鐘粹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