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王出任建康尹的事情,建康城裡已經人儘皆知,況且沉毅與晉王府還有一些關係,他自然也知道此事。
李睿從椅子上站了起來,背負雙手,走到沉毅麵前,上下打量了一眼沉毅,微微低眉道:“你我雖然有些淵源,但還是第一次見麵罷?”
沉毅在晉王府住過一段時間,但是始終沒有見過這位晉王爺一麵。
就連那一次高明到晉王府宣旨的時候,沉毅因為沒在晉王府,也沒有能夠見到晉王,隻見到了晉王世子李穆。
沉毅恭敬低頭道:“回王爺,小民的確是第一次得見王爺尊容。”
李睿看著沉毅,微微點頭:“倒是個懂禮的少年人,隻是…”
他看著沉毅,微微歎了口氣:“為什麼要去招惹北齊公主呢?”
沉毅心裡“咯噔”了一下,然後再一次低頭道:“回王爺,小民一介草民,本來無論如何也不敢對北齊公主無禮,隻是當日實在是沒有辦法了,才出此下策,惹惱了齊人的公主。”
晉王爺默默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看向沉毅:“明日朝會,陛下要在朝會上討論如何處理你,這件事既然發生在建康城裡,本府多少有些責任,今日叫你過來,就是想聽一聽這件事的前因後果。”
“咱們之間,還算有些緣分,今日你就當著我的麵,把這件事說清楚,說明白。”
晉王爺緩緩說道:“如果你有你的道理,本府明日朝會,一定會替你向陛下與諸多朝臣分說清楚。”
沉毅點了點頭,大致把這件事情跟李睿前前後後說了一遍。
說完了之後,沉毅低頭道:“王爺,那個北齊公主不太乾淨,她一定與建康城裡的齊人諜子有聯係,那日在東市街,她先是讓護衛在東市街惹事,引我上茶樓,而後又想在茶樓上毀我!”
“小民雖然身份低微,但是自認是一個堂堂正正的陳國人,無論如何也不可能給齊人做爪牙,更不可能對齊人俯首帖耳,當日一時激憤之下,才做出了那個過激的舉動,請王爺明鑒!”
晉王爺坐在主位上,抬頭打量著眼前的少年人,緩緩說道:“假使你說的都是真的,可是現在齊人來使要尋你的麻煩,還以刀兵相要挾,如果朝廷需要處理你,給齊人一個說法,你心中屈是不屈?怨是不怨?”
沉毅愣在原地,許久之後才低頭道:“王爺,沉毅一介草民,前不久才僥幸中了生員而已,如果朝廷要加罪,沉毅無屈可叫,無怨可鳴,隻是…”
他抬頭看向李睿,緩緩說道:“如果朝廷真的因此處理沉毅,真的軟弱至斯!那麼我大陳恐怕永遠也無法報當年南渡之仇了!”
晉王爺的臉色驟然沉了下來。
“你可知我姓李?你敢在我麵前說這種話?”
南渡這兩個字,是李家人心裡永遠的痛,在任何宗室麵前提起,都多半會讓宗室惱羞成怒。
而眼前的這位建康尹,就是宗室,而且是很近的宗室。
沉毅吐出了一口濁氣,低頭道:“王爺,正視南渡之變並不丟人,隻有正視甲子之前的那場大變,大陳才能有揚眉吐氣的一天。”
晉王爺沉默了。
他坐在建康尹的座位上,久久沒有說話。
不知道過去多久,這位大陳的王爺才揮了揮手,似乎已經沒有了力氣。
“你且回去罷。”
“你的事情,明日朝會之後,就見分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