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毅離開趙家的時候,天色已經完全黑下來了。
這一次,他並不是一個人離開的趙家,趙家的浪蕩子趙薊州,奉老爹之命,送沉毅回家。
一路上,趙二公子對著沉毅眉開眼笑,笑著說道:“真是難得,老父親已經多少年沒有請人到家裡吃飯了?沉兄弟你還真有些本事,能讓父親這樣上心。”
沉毅禮貌性的笑了笑,開口道:“趙兄說笑了,我哪裡有什麼本事,隻是因為我是陸師的學生,陸師又與趙師伯私交甚篤罷了。”
“話不是這麼說的。”
趙二公子伸了個懶腰,笑嗬嗬的說道:“我那個陸師叔,還有好幾個學生也在建康做官,這麼些年,也沒聽說父親請哪位來家裡吃飯了。”
他看著沉毅,輕聲道:“最多也就是逢年過節的時候,那幾位師兄到家裡送些東西,可即便如此,父親也沒有留他們吃過飯。”
說到這裡,趙二公子對著沉毅擠了擠眼睛,笑著說道:“沉兄弟,都這個時辰了,等會為兄也不打算回家睡覺,要不然,咱們兄弟一起去秦淮河喝頓酒,樂嗬樂嗬?”
沉毅麵色古怪的看了一眼趙薊州,搖頭道:“師兄,小弟要備考,不能分心在其他事情上,就不陪你一起去了……”
趙二郎哈哈一笑:“要勞逸結合嘛,你現在去秦淮河畔春意樓裡隨便打一棍子,十個人裡有兩個勳戚,兩個官員,兩個商人,一個浪蕩子,剩下的三個,便統統都是你們這些外鄉過來準備鄉試的秀才!”
沉毅還是微微搖頭,對著趙薊州微笑道:“師兄還是自己去罷,等過些日子小弟沒什麼事了,再陪師兄去逛逛秦淮河。”
其實沉毅本人對秦淮河也很好奇。
尤其是傳聞中那些將十裡秦淮染成胭脂河的姑娘們,傳說中的秦淮十豔,作為男人,他也是想見一見的,最起碼看看這個時代的風塵尤物到底是個什麼模樣。
不過現在不是時候。
他現在不能說是事業上升期,而是“人生上升期”以及“階層躍升期”。
就連趙昌平趙侍郎,都親自給他找老師,對他這樣看中,如果被趙侍郎知道,他剛從趙家離開就去秦淮河胡鬨,這位大老說不定就會對沉毅失望了。
因此在這個階段,沉毅必須要踏踏實實的,等到將來他金榜題名了,成功躍升到士大夫階層,自己也搖身一變成為官老爺了,那時候他想做什麼才能夠做什麼,而現在這個關鍵時候,必須要足夠自律。
趙二見沉毅態度堅決,也不再堅持,笑著說道:“兄弟你要奔大好前程,為兄也就不拉你去溫柔鄉了,將來有一日兄弟你要是想去秦淮河遊玩,千萬不要忘了,一定知會為兄。”
說完這句話,趙二揮了揮手,很是瀟灑的離開了。
他並沒有朝著趙府的方向走,而是目標明確的奔著秦淮河去了。
沉毅看著趙薊州離開的背影,微微發呆了一會兒。
他是知道這位趙二公子的,不是在建康知道,而是在江都的時候就知道。
陸師妹的那個丫鬟蓮兒姑娘,曾經提過一嘴,說陸夫子曾經考慮把自家的女兒,許給建康趙侍郎家裡的二公子。
也就是這位趙薊州…
看著趙薊州慢慢遠去,沉毅長長的吐出一口濁氣…
可以看出來,趙二或許心性並不怎麼壞,但是…
陸師妹…真的要嫁給這種浪蕩公子麼?
想到了甘泉書院裡那個小名叫做青雀的女子,沉毅心裡莫名有些慌亂,他微微搖頭,將腦子裡亂七八糟的想法甩脫了出去,長長的歎了口氣,在心裡暗自低語。
“沉七啊沉七,這種事情,不是你能過問,你能去考慮的,你現在隻有一條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