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時代的讀書人,少年時候多半都是要立誌的。
或者是寫詩明誌,或者是作文明誌,亦或者是在大庭廣眾之下康慨激昂一番,以明誌向。
說的不好聽一些,就是吹個牛逼。
而這些誌向,也就是所謂的“初心”了。
而這些吹過的牛逼,大多數人是沒有辦法實現的,等到人過中年,偶爾想起這些少年時候的誌向,為了感動自己,便喊上幾聲“不忘初心”,然後依舊用已經被歲月打磨的圓滾滾,光溜溜的性子,去做一些自以為“成熟”的事情。
等到老了,再感歎一句萬般皆是命,半點不由人。
至少大部分人都是這樣的。
很少有人在到了中年之後,還能像樂天居士那樣,喊出一句“前心安可忘”來。
沉毅這番“激濁揚清”的話,在這個時代就算是正經立誌了,而且是在自家老師麵前,還是頗有些意義的。
當然了,沉毅相比較於這個時代的士大夫來說,道德底線是比較靈活的,或者說他並沒有那麼好名,好麵子。
他說的這些目標,他當然會努力去乾,儘量想辦法乾成,但是如果難度太大,實在是乾不成了,那也沒有必要豁出性命去乾,在沉毅看來,他隻要成功掃清江都府的那幾個“小濁”,基本任務就算是完成了。
在陸夫子書房裡,沉毅跟他說了不少建康城裡的事情,師徒倆聊了一會兒之後,陸夫子看向沉毅,問道:“七郎方才見過秦先生了麼?”
沉毅點頭道:“老師,弟子已經見過秦先生了。”
“嗯。”
陸安世點了點頭,開口道:“按理說,你應當是在弱冠之後,再取表字,不過你現在中了舉,已經是舉人老爺了,同輩人再一口一個七郎叫你,便有些不太合適,等過幾天書院裡的宴席擺完,就讓秦先生給你取個表字。”
取“表字”,就代表一個人成年了。
成年之後,除了特彆親近的人或者長輩之外,其他人再稱呼沉毅為“七郎”,就顯得不太妥帖,而如果直呼沉毅本名,甚至叫上一聲“沉七”,那對於讀書人來說,就與罵人無異了。
沉毅坐在陸夫子對麵,微笑道:“不瞞老師,方才見秦先生的時候,秦先生讓弟子想辦法給您磕頭,拜您做老師呢。”
聽到沉毅這句話,陸夫子微微有些詫異,然後忍不住感歎了一句:“秦先生真君子也。”
沉毅低眉道:“老師,既然您提到了取表字,那過幾天拜師宴的時候,您當麵給弟子取一個表字就是。”
陸夫子微微猶豫了一下,然後點頭道:“那好,為師這幾天好好想一想,給你取個合適的表字。”
沉毅笑了笑,沒有接話。
其實他很想直接給陸夫子推薦“立恒”兩個字,畢竟某個穿越的前輩湊巧與自己同名,如果取個一樣的表字,說不定能借點氣運過來加持自己。
不過取字這種事情,畢竟是老師的事情,沉毅這個做學生的不好多嘴,他忍了半天,最終還是沒有開口。
在書房裡又與陸夫子說了會話之後,沉毅對著自家老師眨了眨眼睛,笑道:“老師,陸師妹在家否?大半年未見了,弟子今日去探望探望她。”
陸夫子有些詫異:“你還沒見過青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