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太陽將落將不落的時候,沉毅在許複的帶領下,進入到了城中一處不起眼的胡同裡。
這個胡同不起眼,但是走進來之後,裡麵的宅子倒很精致,許複領著沉毅,來到了一處宅子門口停了下來,然後伸手敲了敲門。
很快,一個小丫鬟走了過來,她看到許複之後,又看了看旁邊的沉毅。猶豫了一下,還是打開了門。
許複側著身子,對沉毅開口道:“公子請。”
聽到許複這個稱呼,小丫頭眼睛一亮,然後上下打量著沉毅。
沉毅一隻手還被布條吊掛在胸口,臉上也有傷,這會兒顯得有點狼狽。
沉毅進了院子之後,許複猶豫了一下,開口道:“公子,要不然您跟顧姑娘聊,我在門口守著。”
“彆…”
沉毅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開口道:“咱哥倆一塊進去,誰也彆拋下誰。”
說著,他壓低了聲音,小聲道:“有人看著咱們呢!”
許複嚇了一跳,連忙回頭四下觀望。
但是跟著沉毅的內衛,都是被專業訓練過的,自然不可能被他這個普通人瞧見。
小丫鬟進去稟報之後沒多久,一襲紅裝的顧橫波,就從房間走到了院子裡,她先是深深地看了一眼沉毅,又看向許複,臉上露出微笑:“上一次見到許官人之後,奴家便知道,多半不是他贖買的奴家,現在看來果然不是。”
她抬頭看了一眼沉毅,語氣嫵媚輕柔。
“是沉公子花的錢麼?”
沉毅默不作聲的往後退了一步,緩緩搖頭。
“想來也不是。”
顧橫波目光裡帶了一些失望,她輕聲道:“像沉公子這種年輕俊彥,如果贖買了奴家,帶回家裡去,也是有麵子的,不至於把奴家寄養在這裡不聞不問。”
她側開沉毅,對沉毅跟許複兩個人,做出了一個請的動作,笑著說道:“怠慢二位了,咱們進屋裡喝茶。”
沉毅深呼吸了一口氣,再一次搖頭:“顧大家,我就在這院子裡跟你說幾句話。”
顧橫波微微點頭,她看著沉毅,自嘲一笑:“能讓沉公子這個新科進士這樣忌憚,又不敢公之於眾,莫非是沉公子的師長,某個仕林老學究?”
沉毅再一次搖頭。
他回頭看了許複一眼,開口道:“小許,你回避一下。”
許複連忙點頭,轉身就走。
他又連忙補充道:“不要走的太遠。”
小許的腳步這才慢了下來,走出了十幾步。
沉毅抬頭看向顧橫波,問道:“顧大家還記得上一次,在秦淮河花船,那個聽你彈曲的年輕公子麼?”
顧橫波點了點頭,她看著沉毅,開口道:“那人姓李,沉公子對他恭敬得很,應當是宗室罷…”
沉毅緩緩開口:“是皇室。”
皇室與宗室可不太一樣。
宗室隻要姓李,跟李家一個祖宗就算是宗室,而皇室則是距離主脈很近,跟皇帝是一家人。
沉毅看了看顧橫波,緩緩說道:“顧大家,那位李公子正是贖買你的買主,他喜歡聽你彈琵琶,你且在這裡安心住著,缺什麼就跟小許說,等李公子得了空,便會再來瞧你。”
“那我算是什麼?”
顧橫波有點接受不了現在的處境。
從前,她是秦淮名妓,是建康城裡的明星人物,即便是李穆那種秦王世子,都要稱呼她一聲大家,可現在…
她卻莫名其妙被關外這處小院子之中,不僅不能與人交際,甚至連自己的“男人”都見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