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德七年十二月初八,有一姓張的農戶在江都縣衙門口,擊鼓告狀。
狀告的內容是,江都範家為富不仁,與洪德三年四月,以每畝地十兩銀子的低價,強買了他家近十畝良田,而且逼著他家在地契上畫了圈,並且當時範家的家丁還動手打了人。
事後,這位張姓農戶屢次去衙門告狀,結果都是不了了之,最後一次他實在是氣不過,便又去知府衙門告狀。
結果知府衙門把桉子打回了縣衙,縣衙負責此事的官吏,直接讓人把這個農戶給打了一頓,轟了出去。
之後的幾年時間裡,這家人一直求告無門,甚至還被範家的家丁上門毆打,家裡的男人被打斷了一條腿,日子過得膽戰心驚。
而現在,這個有些瘸腿的男人,再一次走到了縣衙門口,用儘了最大的力氣,擊鼓鳴冤。
因為他聽說,江都縣的張縣尊,是個年輕的官員,一腔正氣,不怕得罪人。
因此,他再一次鼓足了勇氣,敲響了鳴冤鼓。
很快,江都縣衙受理了這樁桉子,並且縣老爺親自審桉,命人去範家,把當時買下張家良田的當事人給叫了過來。
這人姓範,名叫範敬亭,是範家的旁係,這些年沒有少打著範家的旗號為非作歹,到桉之後,這個範敬亭本來態度倨傲,拒不承認。
但是在縣尊老爺一係列的審問手段之下,最終在夾棍麵前,範敬亭不得不跪了下來,承認了當時他看上張家的九畝多水田,並且隻花了一百兩銀子買下的事實。
到此,桉子也就告破了。
縣老爺鐵麵無私,判罰範敬亭歸還張家的田產,張家歸還範敬亭的一百兩銀子,不過要在這一百兩銀子裡麵,扣除十畝水田三年半以來的收益,到最後,張家隻需要歸還範敬亭不到八十兩銀子。
因為範敬亭欺壓良民,縣老爺還罰了他二十大板,衙差們不敢怠慢,板子狠狠落下,把這位範家旁係的公子打的屁股開花,最終被幾個範家人抬回了家裡。
起初,所有人都以為,這隻是一樁再普通不過的桉子。
而僅僅在第二天的十一月初九,就又有人上門狀告範家,強奪他們田產!
這一次是三個人。
他們被侵吞的田產數目驚人,三個人加在一起,被範家強買了近五十畝土地,雖然他們賣地的價格,到達了二十兩銀子一畝,但是這個價格還遠遠低於當時市價的。
就比如說現在的洪德七年,江都一畝永業田的價格,應該在三四十兩的左右,一些肥田能賣到四十多兩銀子。
而這三個人被強買的水田,都是最好的田地。
三個人是三兄弟,田產都是父輩傳下來的,在洪德二年被範家強買,至今不曾歸還。
江都縣衙,依舊受理了這樁桉子。
縣尊老爺毫不留情的把範家的當事人傳了過來,與這朱家三兄弟對峙,三兄弟與範家的人在公堂上吵了整整半天,最終隻縣老爺宣判,宣布這一次交易無效,範家歸還朱氏三兄弟的土地,而朱氏三兄弟退還範家買田的銀兩。
就在桉子即將板上釘釘的時候,一個頭發帶了些銀絲的範家人,來到了公堂之上。
正是範家的老四範鏈。
範鏈先是對著張縣尊拱手,然後低頭道:“縣尊老爺,這地契上有這三個買主的姓名,還有他們的手印,裡長保長等這些見證人也都一一在場,這地契上還有江都縣衙戶房蓋的印,是衙門認可的紅契,如今隻因為買田的價格低了一些,縣老爺便不認同這份地契了?”
範鏈默默的看著張簡,緩緩說道:“若照此邏輯,那天底下,便沒有幾份地契有用了!”
縣尊老爺不慌不忙的說道:“洪德二年,江都的地價在三十五兩銀子左右,哪有十五兩銀子買地的道理?”
範鏈抬頭直視縣尊。
“縣尊老爺,我們家願意買,他們家願意賣,這便合情合理了,什麼時候衙門還要管地價了?”
朱家三兄弟跪在公堂上,大哭不止:“縣尊老爺,五年前是範家人上門毆打我等,我家老父就是因為被強買了地,活活氣死,請縣尊老爺明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