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清縣城的城牆上。
一身七品官服的樂清縣令鐘平,正在看著戰場的方向。
此時,抗倭軍與倭寇的主戰場,距離樂清縣城,也就十裡地左右,雖然看不到戰場上的情況,但是已經能夠知道準確的戰場在哪。
鐘縣令身後,站著一個三十歲出頭的漢子,這漢子聲音有些急促,開口道:“鐘縣令,你們樂清的衙役可以不出去,但是樂清的所有兵器甲胄,必須全都拿出來!我等要出去助欽差突圍!”
這個漢子,正是邸報司的四組組長鄭虎。
鄭虎在前幾天時間裡,一直在給沈毅做情報工作,當倭寇在樂清登陸之後,他在沈毅的授意下,又悄悄的返回了樂清。
倭寇沒有攻樂清縣城,這會兒樂清城外雖然哀鴻遍野,隨處可見野火,以及到處都是倭寇,但是樂清城裡還算太平,畢竟沒有被戰火波及。
鐘縣令回頭看了看鄭虎,低眉道:“鄭兄弟,你方才說你是邸報司的人,伱在邸報司裡是什麼職事?”
鄭虎有些無奈,開口道:“四組組長。”
鐘平搖了搖頭:“鄭兄弟,我從未聽說邸報司裡還有這種職事。”
鄭虎咬牙道:“鐘縣令,我家司正的文書,我也給你看了,上麵蓋著邸報司的印信,希望樂清縣衙能夠全力配合我,現在城外戰事正酣,我沒有奢望樂清城裡的衙差或者鄉勇能夠隨我出城,我隻是想要樂清的兵器,甲胄!”
鐘縣令今年四十多歲了,在七品縣令這個位置上,他想要再往上爬,也爬不到多高了。
跟蔣知府一樣,他也怕擔責任。
這位知縣老爺搖了搖頭,開口道:“鄭兄弟,沈司正的文書,本縣已經看了,但是上麵隻有邸報司的印信,沒有欽差大人的印信,本縣若是把城裡的甲胄兵器借給了你們,一旦出了什麼變故,本縣可擔不起這個責任。”
鄭虎急了。
他指著城外,厲聲道:“欽差就在城外跟倭寇廝殺,那是朝廷的欽差,大陳的世子!他若是出了什麼事,縣老爺便擔得起這個責任的?!”
鐘縣令微微搖頭,他靜靜的看著鄭虎,默默說道:“鄭兄弟,本縣並不知道欽差大人在城外。”
他語氣平靜:“你說的不算。”
鄭虎無言以對。
鐘平這番話的確沒有什麼毛病,他這個邸報司組長的差事,隻在邸報司內部有用,在外麵他就是個無官無職的小人物,他說的任何話,都是不作數的。
這也是沈毅考慮不周的地方。
他對這個時代的基層官員,預估錯誤。
本來在他看來,欽差在城外,樂清縣這邊怎麼也會儘力配合一下,但是他沒有想到的是,這些地方官員都是能不承擔責任,絕對不會承擔責任的性子。
鄭虎深呼吸了一口氣,他看著鐘平,低聲道:“鐘縣令,我家司正給你的文書上,已經寫了他會隨同欽差支援樂清,欽差真出了什麼事,你絕對脫不開乾係!”
“縣老爺可能不知道,在下是內衛出身!”
“到時候,我無論如何非告你一狀不可!”
鐘縣令依舊搖頭:“鄭兄弟,邸報司的文書,既不是朝廷的文書,也不是欽差的文書,甚至不是府裡的文書。”
“這是不作數的”
鄭虎怒聲道:“現在城外都是倭寇,如果欽差出了什麼事,倭寇隨時可能攻破樂清縣城,在下沒有說錯的話,鐘縣令家小都在樂清!”
聽到這句話,鐘縣令的臉色才有了一些變化,他咽了口口水,抬頭看著鄭虎,神色終於有些慌張了。
當天傍晚,天色快要黑下來的時候,樂清縣城的西城門緩緩開了一個縫隙。
然後緩緩打開。
鄭虎第一個從城門裡走出來,他的身後,跟了一百多號人。
這些人,都是邸報司的人。
確切來說,是邸報司情報四組的人。
在倭寇有所異動之後就,沈毅就讓鄭虎開始召集這些情報人員,眼下邸報司在溫州府的所有人手,差不多都集結在這裡了。
這些人,都是他按照訓練內衛親自訓練出來的,雖然是情報人員,但是多多少少擁有一些戰鬥力。
不過他們這一趟出來,也不需要他們跟倭寇正麵衝突。
這會兒天色已經完全黑了,這一百多號人,在鄭虎的帶領下,一點火把都沒有點,偷偷摸摸的朝著戰場上摸了過去。
相比較那些新兵來說,這些受過專業訓練的情報人員,心理素質反倒要強上不少。
他們在夜色之中,摸到了倭寇的後方,距離倭寇隻有三四百步的距離。
這個並不是很難。
因為倭寇正在全力進攻抗倭軍,幾乎所有的注意力,都在抗倭軍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