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毅站在房門口,目送著蔣勝離去。
過了不知道多久,他才轉身回頭,一個人坐在床邊默默發呆,再沒有了困意。
燭光搖曳不定。
一直到後半夜才熄滅。
不是因為沉毅睡了,而是因為一根蠟燭已經燃儘。
而沉老爺,一整個晚上,都坐在床邊默默出神。
天光大亮之後,沉毅才緩緩從床邊站了起來,他穿好衣服,洗了把臉之後,走出了房門。
他一如既往的去找到了孫鯉,跟孫知縣一起吃了早飯,然後他跟孫鯉告辭離開。
此時,蔣勝已經備好了馬匹,隻是薛威還沒有來得及趕來。
沉毅看了看自己的坐騎,皺眉道:“換馬車。”
蔣勝愣了愣,心裡有些委屈。
因為今天騎馬回廣州府,是沉毅昨天自己安排的。
不過沉毅既然吩咐了,蔣勝還是很麻利的找來了一輛馬車,沉老爺上了馬車之後,好整以暇的坐在了馬車裡,開口道:“慢慢走,等一等薛威。”
馬車按照沉毅的吩咐,在官道上慢悠悠的走著,走了整整一整天時間,也不過走了十裡路。
次日上午接近中午的時候,去海鷗島實地考察的薛威,終於堪堪趕到了沉毅的馬車前,對著沉毅躬身抱拳行禮。
沉毅吩咐馬車停下,然後坐在馬車上,示意薛威起身。
馬車上的沉老爺,默默的看了一眼薛威,沉默了一會兒之後,開口道:“薛將軍,我走之後,你按原來的計劃,一邊清理近海的賊寇,一邊征募廣州衛,儘快募齊五千兵馬,好生練兵。”
薛威雖然覺得沉毅的語氣有些不對,還是抱拳道:“沉公放心,屬下會儘快把廣州衛給拉起來的。”
“嗯。”
沉毅澹澹的說道:“有事給我寫信。”
薛威終於愣住了。
他抬頭看向沉毅,愕然道:“沉公您…不是在廣州城麼?”
這麼近的距離,是不需要寫信的。
沉毅搖了搖頭。
“不,我要回福州了。”
薛威瞪大了眼睛。
他徹底迷湖了。
沉毅南下的廣東的目的,就是為了督辦市舶司以及廣州衛,眼下廣州衛都還隻是雛形,市舶司更是雛形都沒有,自己這個老板,怎麼就要走了?
他愕然道:“沉公,福州那邊,是不是出了什麼急事?”
“沒聽說。”
沉毅搖了搖頭,懶洋洋的說道:“是廣東這邊,沒有我什麼事情了,你好生辦你的廣州衛,過段時間自然會有宮裡的人來辦市舶司,我在不在這裡都是一樣的。”
“福州那邊的都司,還有很多事情要忙,我要回福州去了。”
沉老爺默默的看了一眼薛威,繼續說道:“在廣州如果碰到了什麼事情,或者乾不下去了,便去福州找我。”
說完這句話,沉毅合上馬車的車簾,懶洋洋的說道:“出發吧,轉道福州。”
聽到沉毅的話,就連蔣勝都愣住了。
自家公子,明明昨天還要去廣州城的,怎麼今天就要去福州了?
不過沉毅吩咐,他不敢質疑,於是連忙吩咐車夫轉道福州。
而馬車裡的沉老爺,微微眯了眯眼睛。
既然朝廷的那位,在背後暗戳戳的使壞,那麼廣東這差事,愛誰乾誰乾吧。
反正他該做的事情已經做完了。
廣東市舶司,廣州衛,一個都不會少,一定會在年前建起來。
既然基礎工作已經做完,就沒有人能指摘他什麼。
皇帝也沒有地方挑他的毛病。
如果是朝廷裡的其他文官,為了將來在朝廷裡的前程,為了所謂的君父,可能會強忍著委屈,在廣東把事情辦完,然後回到建康城裡,假裝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
但是沉毅不會。
想到這裡,車廂裡的沉老爺,在心裡悶哼了一聲。
想道德綁架我?
爺不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