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張簡也算是他的政治繼承人之一,但是就目前而言,對於趙尚書來說,更親近一些的政治繼承人,很明顯是他的女婿宋應。
甚至是更加有前途的沉毅。
老相國自然很敏銳的看到了這一點,因此才會出言囑咐自家的孫兒,他的意思很明確。
多問他問題,少求他辦事。
畢竟師徒多年,而且彼此之間的感情不錯,在官場上帶一帶張簡,趙昌平絕對是很願意的。
老尚書說完這句話,默默的看了一眼自己書房的房門,忽然莫名說了一句。
“方才沉七在這裡跟大父說,他因為朱圭的事情,跟陛下起了點衝突…”
老相國有些出神,喃喃道:“世上真有這種人麼?”
感慨了一句之後,他看了一眼自己的旁邊站著的張簡,開口道:“孫兒,若這件事是真的,那麼沉七對於你來說,便是生死之交了。”
“你要記在心裡。”
張簡深深低頭,聲音沙啞。
“孫兒記下了…”
………………
“顧師近來身體可好啊?”
大義坊裡,已經回過家換下官服的沉老爺,手裡拎著酒菜,笑嗬嗬來到了私塾裡,見到頭發白了大半的顧老頭。
顧老頭瞥了一眼沉毅,然後示意讓沉毅稍等一會兒,他走進課堂裡,吩咐裡麵數十個孩童認真溫書,這才回頭看向沉毅。
“什麼時候回的建康?”
“才回來沒有多久。”
沉毅先是笑著回答了一句,然後瞥了一眼課堂,笑著說道:“顧師這裡的學生,似乎越來越多了,好事。”
當年沉毅來尋顧老頭的時候,課堂裡也就十幾二十個孩童,所得的束脩估計也就勉強夠老頭在建康生活,現在學生的人數恐怕翻了一倍有餘,有一部分學生還沒有桌椅,隻能站著聽課。
“還不是因為你那個兄弟?”
說起這個,老頭氣不打一出來,沒好氣的說道:“也不知是哪個殺千刀的傳出來的消息,說什麼今科的探花郎常出入老夫這裡,是在老夫這裡蒙的學,以至於老夫這裡的人越來越多。”
他氣呼呼的說道:“老夫一個人,如何忙得過來?”
沉毅瞥了一眼課堂,微笑道:“這樣罷顧師,學生回頭先去東市街找個木匠鋪,讓他給你送一些桌子板凳過來,至於您一個人忙不過來…”
“嗯…學生去給您找一兩個秀才過來幫忙?”
老頭有些疑惑的看了沉毅一眼:“秀才這麼好找?”
沉毅微笑開口:“顧師,京畿諸府的鄉試都在建康,這建康什麼都缺,落榜的落魄秀才,可是最不缺了,去文廟附近轉悠一圈,一抓一大把。”
聽到這句話,顧老頭頓時就不高興了。
他氣的吹胡子瞪眼,怒聲道:“罵誰落榜書生呢!”
沉毅一拍腦門,這才想起來,眼前這個如同世外高人一般的老頭,當年也是因為落榜,才流落街頭。
沉老爺連忙賠了個笑臉,開口道:“顧師您是舉人,跟那些秀才自不一樣。”
顧老頭低哼了一聲,然後看著沉毅手裡拎著的酒菜,開口問道:“難得你沒有還嘴,怎麼,脾氣好了?”
“顧師這是什麼話。”
沉毅咳嗽了一聲:“學生向來尊師重道。”
老頭撇了撇嘴,沒有答話。
當年沉毅在他這裡學時文策論的時候,碰到不同意見,的確會跟他爭兩句,而且有時候也會開開玩笑,逗逗這個老頭。
說話的功夫,兩個人走到空房間的桌子上,沉毅在桌子上擺好酒菜,然後站了起來,對著老頭規規矩矩的作揖行禮,麵色嚴肅。
“沉七代舍弟,代江都沉家,多謝顧師!”
“用不著謝老夫。”
顧老頭撇了撇嘴:“你家那個老九,本來稟賦就很好,不在老夫這裡讀書,自己讀個幾年也是能中的。”
“老夫對他幫助不大。”
說到這裡,顧老頭瞥了一眼沉毅,意味不明的嗬嗬一笑。
“老夫對你沉七,倒是幫助很大。”
沉老爺尷尬一笑,沒有接這個話。
因為老頭說的很對。
他當年的學問,距離二甲進士的確差上很多,不是老人家的“魔鬼訓練”,他很難能中進士。
中了也是三甲同進士。
沉毅咳嗽了一聲,很快轉移了話題。
“顧師,您在台州府的家人…”
“學生查到一些蛛絲馬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