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靖低頭喝了口茶水,開口道:“有小失而無大過。”
“這就是淮河水師應該有的模樣。”
沉毅皺了皺眉頭,問道:“相國,這是您的意思,還是議事堂的意思,亦或是...”
“陛下的意思?”
“與陛下無關。”
陳靖麵色平靜道:“陛下的意思,多半已經跟子恒你說過了,本相現在跟你說的,是議事堂的意思。”
“本相與其他宰相都商議過,他們也都是這個態度。”
小老頭從椅子上站了起來,看向沉毅,澹澹的說道:“淮河水師這麼多年來,拱衛淮河,大有功勞,而且此時,正值多事之秋,不管現在他們有沒有問題,有多大的問題。”
“暫時,都隻能是一些小問題。”
沉毅深呼吸了一口氣,已經聽明白了這位宰相的意思。
或者說是,整個議事堂的意思。
兩個字。
求穩!
皇帝陛下剛剛打了北齊的臉麵,議事堂五位宰相一致以為,雙方隨時有可能會打起來,因此這個時候,議事堂給出的方子是,穩住淮河防線。
也就是穩住淮河水師。
他們認為,淮河水師暫時不能動。
沉老爺微微低頭道:“陳相,您這番話,與陛下的心思,似乎不太一樣。”
“為相與為官是不一樣的。”
陳靖低眉道:“為官者,隻需要老老實實,按章辦事即可,但是為相者,有時候需要一些跟陛下不一樣的意見,與陛下不一樣的聲音。”
“這樣才能輔左君上,糾正朝廷。”
沉毅深呼吸了一口氣,再一次說道:“這番話,相國似乎應該直呈君上才是,而不應該跟下官來說...”
“老夫知道。”
陳靖笑著說道:“這件事情太大,本來不應該壓在你的身上,但是事關國家社稷...”
關你娘!
沉老爺心裡頗為憤怒。
你們五個人有意見,有想法,你去跟皇帝說啊!
皇帝不同意,你們就排隊,在甘露殿裡的那根金柱子上把自己一頭撞死!
嚇一嚇皇帝,讓皇帝跟你們服軟,采納你們的意見啊!
跟我說有什麼用?
讓我一個四品五品的官員,在皇帝與宰相之間站隊?
真是一點都不要臉了...!
心裡憤怒歸憤怒,沉毅還保持著最基本的理智,他坐在自己的椅子上,微微低頭道:“陳相,下官剛剛入仕沒有幾年時間,您的很多話,朝廷裡的很多規矩,下官不懂,也聽不明白。”
“今番奉命北上,巡查淮河水師,下官看到了什麼,就會寫什麼。”
“不過您放心。”
沉毅微微低頭道:“下官心裡有數,不會把看到的事情寫在公文上,也不會在朝會上說起這件事,而是會把事情,私下裡呈報陛下與中書,交給陛下與幾位相公定奪。”
“到時候,陛下與相公們商量出應該怎麼處理,事後下官的公文再照著朝廷的意思寫。”
說到這裡,沉毅抬頭看了看陳靖,站了起來,拱手行禮。
“相國以為如何?”
平安公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看著眼前這個恭敬抱拳的年輕人,心裡忍不住有一些感慨。
這後生,真了不得……
竟三言兩語,就把問題給踢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