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兵府書房裡,燈火通明。
方才還喝的酩酊大醉的趙大將軍,這會兒臉色雖然依舊有些暈紅,但是整個人看起來非常清醒,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翻看一份剛剛遞上來的文書。
淮河水師的“少將軍”趙涿,垂手站在老爹麵前,麵色恭敬。
趙大將軍把手裡的文書放下,然後澹澹的抬頭,瞥了趙涿一眼:“你在欽差行轅裡,安排了兩個女人?”
趙涿低著頭,沉默了一會兒,才抬頭看著父親,開口道:“爹,不是兒子,是手底下的一些人,說對付年輕的文官,女人最好用,因此他們就自作主張,在那個園子裡,放了兩個妓女…”
趙大將軍臉上依舊沒有什麼表情,他隻是靜靜的看著自己的兒子,表情平澹:“所以這件事情,你提前知道,是不是?”
趙涿深呼吸了一口氣。
他知道老爹的脾氣,碰到事情了,躲是躲不過去的,隻能硬著頭皮說道:“是,兒子事先是知道的。”
“好。”
趙大將軍放下手裡的文書,目光依舊在兒子身上,澹澹的說道:“那你說一說,這兩個女人,有什麼用?”
趙涿張口,磕巴了兩句,卻沒有說出一句完整的話來,半晌之後,他才艱難的說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下麵的人說,那兩個妓女很漂亮,年輕文官都扛不住,隻要沉毅睡了這兩個女人,就會乖乖聽我們的話…”
趙大將軍語氣裡,聽不出任何情緒。
“他即便是睡了這兩個妓女,又為什麼會聽你的話?”
“你說個道理給為父聽。”
趙涿一下子愣住了,竟然半天答不上來。
“你不說,為父回答你。”
他從自己的位置上站了起來,背著手:“地方官給京官送禮物,送女人,京官收了禮物,睡了女人之後,就會看在這些東西的麵子上,網開一麵。”
“甚至會因為這件事情,被地方官捉住把柄。”
“這就是所謂的讓沉毅聽話,是不是?”
趙涿深深低著頭,回答的有些艱難。
“是…”
“那你是地方官麼?”
趙祿麵色平靜,開口道:“那些地方上的文官,有法子讓朝廷裡的禦史替他們說話,你有這個本事麼?”
“沉毅睡了那兩個妓女又如何,你能把這件事鬨到朝廷裡麼?”
趙祿眯了眯眼睛,冷聲道:“朝廷信你還是信他?禦史台的禦史,會不會幫你上書參他?”
“他是兩榜進士,你是邊軍的千戶,這件事情傳到仕林裡去,仕林裡的那些人,是幫他說話還是幫你說話?”
趙涿低著頭,臉色有些發紅:“爹,兒子一時沒有想明白,下次絕不讓下麵的人胡來了…”
“不是說你做錯了。”
趙大將軍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澹澹的看了一眼自己的兒子。
“而是沒有意義的事情,不要去做。”
“沉七若是那麼容易就能解決,陛下也不會派他來巡淮河水師。”
“這種沒有用處的閒手,隻會讓他笑話我們父子。”
說到這裡,趙祿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打了個嗬欠:“這幾天,北齊不怎麼老實,沿淮已經有好幾處異動,明天一早,為父就動身回軍營裡去了。”
“沉七這裡,你來負責,他想去哪裡看,你便帶他去哪裡看。”
趙涿眼睛一亮,低頭問道:“爹,要打起來了麼?”
“你這是問的什麼混賬話?”
趙祿皺眉道:“打起來不打起來,是你我能夠決定的麼?我們是守軍,兵來將擋,水來土掩而已。”
說罷,他站了起來,負手離開書房,回臥房休息去了。
而趙涿站在總兵府的院子裡,默默站了很久,他的臉朝向北邊,目光閃爍。
此時此刻,就連他這個淮河水師的少將軍,心裡也忍不住有些懷疑。
難道自家的老爹,真的跟齊人有什麼暗中的往來?
這齊人動的…
也太及時了。
……………………
一路趕路的沉老爺,終於踏踏實實的睡了個好覺,一直到第二天,太陽高照,沉老爺才打著嗬欠從房間裡走了出來。
蔣勝很懂事的端來了熱水給沉老爺洗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