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大將軍靜靜的聽著沉毅說話。
等他聽完沉毅這句問題之後,先是沒有說話,然後竟笑了笑。
他抬頭看著沉毅,開口說道:“沉老弟,在你之前,從來沒有人問過我這個問題。”
“不過有很多人,問過跟這個類似的問題。”
沉毅摸著下巴想了想,回答道:“沒猜錯的話,彆人應該是問侯爺,大陳能不能長久。”
“沉老弟真是聰明。”
趙祿拍手說道:“一點就通。”
這位大將軍坐在椅子上,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然後抬頭看向沉毅,靜靜的說道:“沉老弟年輕,知不知道,我淮河水師,替大陳扛過了多少次滅頂之災?”
沉毅想了想,然後回答道:“如果把世宗南渡之時那次也算上,應該是三次。”
“第一次,是趙崇大將軍硬生生扛住北齊,讓齊人不得南下。”
“第二次,是憲宗皇帝即位初年,北齊又一次大舉南下,第二任安平侯成功擋住齊人,憲宗皇帝得以坐穩帝位。”
“第三次…”
沉毅緩緩說道:“應該是元熙十三年,先帝病逝的時候。”
元熙十三年,頹廢了幾年的先帝,在放縱之中撒手人寰,那時候儲君年幼,朝局不穩,年輕力壯的晉王爺對帝位虎視眈眈,整個大陳上下風雨飄搖。
元熙十三年夏,北齊最後一次大舉南下,準備馬踏江南,天下一統。
那場仗打了整整三年,從元熙十三年打到了洪德二年,朝廷漸漸穩定下來之後,北齊才不得不悻悻退兵。
趙祿有些驚訝的看了看沉毅,然後撫掌拍手道:“讀書人就是了不起,這些往事都能記得一清二楚。”
他感慨道:“我家那個逆子,都未必有沉老弟你記得清楚。”
見沉毅沒有說話,趙大將軍又繼續說道:“元熙十三年的那場仗,是我親自打的,當時不是我淮河水師奮勇殺敵,大陳…”
“即便不亡,恐怕建康也待不住了。”
他很是傲氣的仰頭,看向沉毅:“若說忠心,說功勞,整個大陳上下,無人能出淮河水師之右,隻可惜…”
他搖頭感慨道:“隻可惜陛下誤信了朝中奸臣讒言,漸漸對我淮河水師,失了信任了。”
他說這話的時候,一直在盯著沉毅,看著沉老爺心裡有點發毛。
沉毅咳嗽了一聲,打破了場中的尷尬,他笑著看向趙大將軍,微笑著說道:“大將軍說了淮河水師的功勞,那我與大將軍說一說淮河水師的罪過。”
“先說趙家,趙家在京畿的田畝有多少,估計除了侯爺自己,已經沒有人知道了。”
“占據大量土地的過程中,趙家有沒有仗勢欺人,乃至於仗勢殺人,恐怕侯爺自己都不清楚。”
“除了京畿田畝土地之外,還有就是鳳陽府…”
趙祿麵無表情:“鳳陽府是朝廷允許淮河水師屯田之處,這沉老弟也要管?”
“侯爺莫急,聽我說完。”
沉毅笑著說道:“的確,整個鳳陽府的土地所出的糧食,基本上都是供養淮河水師的軍糧,但是這些軍糧,不歸淮河水師直接管轄,而是歸鳳陽知府衙門管轄,並由鳳陽知府衙門每年定期押送淮河水師大營。”
趙祿麵無表情:“現在也是如此。”
沉毅冷笑道:“可是鳳陽知府衙門的人選,早已經不是朝廷或者吏部說了算了!先帝朝的事情暫且不說,單說本朝,至少有三個鳳陽知府,不明不白的死在了鳳陽府。”
“侯爺,我說的對不對?”
趙祿挑了挑眉頭:“無憑無據,欽差不能把這頂帽子,扣在淮河水師頭上罷?”
“那好。”
沉毅沉聲道:“那咱們,就說一說最近幾年的事情。”
“洪德七年,朝廷與北齊開戰,朝廷調撥三萬禁軍援助侯爺,交由侯爺統屬,一年時間打下來,淮河水師傷亡數千,陣亡的更是隻有一千人出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