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在手上的文書上批了幾筆之後,這才放下了手中的朱筆,抬頭看著沉毅,他沒有說話,隻是默默起身,伸著懶腰,走到了沉毅麵前。
“本來,早上是要接見臣工的,因為要等著見你,都推到下午了。”
皇帝看著沉毅,臉上的表情也有些複雜,他微微歎了口氣:“有把握麼?”
雖然他這句話沒頭沒尾,但是沉毅知道,他是在說讓沿海都司去守衛淮河一段的事情。
皇帝都站了起來,沉毅自然也不能再坐著了,他默默站了起來,微微低頭,也歎了口氣:“陛下,老實說,這件事臣心裡也沒有底,但是…”
沉毅沉聲道:“但是,這卻是不得不走的一步,如果連淮河防線都守不住,用沿海都司來替代淮河水師,就成了奢望,也成了空談。”
皇帝麵色平靜,靜靜地說道:“老實說,如果是讓兩萬沿海都司替代兩萬淮河水師,朕覺得不會有什麼大問題,但是讓沿海都司單獨守衛一段。”
“沒有其他淮河水師支援…”
皇帝看著沉毅,微微歎氣:“朕心裡也沒有底。”
君臣兩個人,都不約而同的皺了皺眉頭。
很快,皇帝陛下的眉頭舒展,他臉上露出笑容,開口道:“不過,昨天晚上趙祿連夜進宮見朕,跟朕說起這件事的時候,朕頗為驚訝。”
“這麼多年,趙家把持淮河水師,把持淮河防務,從來都不願意鬆口半點,如今…”
皇帝挑了挑眉毛,開口道:“他竟然肯主動鬆口了。”
說到這裡,這位大陳的大老板有些高興,笑著說道:“看來,沉卿的那場大火,也著實是嚇到了他,讓他不得不做出一點反應。”
沉毅沒有接這個話,而是開口說道:“陛下,淮河水師問題多多,不僅是吃空餉的問題,更重要是…”
“淮河水師上下,都不遵臣這個欽差的調遣。”
“他們…”
沉毅咬牙道:“是姓趙的。”
“這一點,朕在洪德七年就知道了。”
皇帝有些無奈的看了一眼沉毅,開口說道:“所以,朕這幾年來,才會想方設法的布局,想要拿掉趙家,現在……”
“無疑是一個很好的機會。”
沉毅低頭道:“如果陛下覺得這是個好機會,那麼無論多難,沿海都司硬著頭皮也要上。”
皇帝深深地看了沉毅一眼,問道:“沉卿想好了?”
沉毅聞言,撓了撓頭,苦笑道:“陛下,您忘了,臣現在是兵部郎中…已經不再統領沿海都司了。”
“您這個問題,似乎應該問晉世子,或是沿海都司的兩個主事的指揮使才是…”
“沿海都司是你弄起來的,自然是要找你,至於朕的那位王兄。”
皇帝啞然一笑道:“他現在人還在福州,怎麼問他?”
“至於沿海都司的那兩個武人。”
皇帝微微低眉道:“武人可以用,但是不可大用,淮河水師現在什麼模樣,沉卿你也看到了。”
皇帝已經在設想未來了。
他甚至擔心,淩肅跟薛威這兩個人,成為下一個趙閥。
所以,他還是想讓沉毅去主事沿海都司。
也就是說,沉老爺剛當了半年的京官老爺,就可能又要出外差了。
沉老爺站在原地,皺眉不語。
這件事情不小,事關他的前途乃至於整個沿海都司以及大陳的前途,他不得不認真考慮。
見沉毅這個表情,皇帝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開口道:“不急。”
“明日下午,朕在德慶殿召見趙祿,到時候你也一起到場。”
“你今天先回去想一想。”
“明日下午…”
皇帝再一次拍了拍沉毅的肩膀。
“再決斷不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