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臨時的情報,這一場甘露殿的小會,又延長了一個時辰,一直到日落黃昏的時候,皇帝陛下才放幾位宰相以及兩個尚書離開。
因為宰相們年紀都不小了,離開的時候,要麼是手扶著腰,要麼是互相攙扶。
皇帝陛下,靜靜的看著這些大臣們離開。
他一個人,在甘露殿的帝座上,呆呆地坐了很久,一動不動。
一直到天色完全暗下來,他才有些疲憊的閉上眼睛,直接躺在了軟榻上,聲音慵懶。
“高明。”
高太監一直伺候在左近,聞言微微低頭道:“陛下。”
皇帝眼睛都沒有睜開,問道:“最近,沉七那裡如何了?”
高太監不假思索的低頭道:“回陛下。”
“沉郎中剛到淮安的時候,打的幾場仗都很辛苦,不過後來他拖淮河水師下場之後,淮安雖然依舊有仗打,但是壓力小了不少。”
高明頓了頓之後,開口道:“到現在,沿海都司接手淮安,差不多已經兩個多月,原都司的兩萬人,已經傷損了五千人以上,不過都司在淮安募兵,也征募了兩千多人,現在淮安的兵力,在一萬七千人左右。”
“近些天,因為齊人久攻淮安不下,淮安沿線的戰事,相比較上個月,已經少了很多了…”
皇帝睜開眼睛,兩隻手撐在身後,他扭頭看了看高太監,開口道:“高明,朕想去淮安府看一看。”
“去淮河防線看一看。”
高太監聞言,嚇得魂不守舍,直接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叩首道:“陛下,這個奴婢絕不敢做主的,奴婢…”
皇帝聞言,啞然一笑:“好了,朕又沒有讓你做主。”
說到這裡,皇帝有些無奈的說道:“朕…也隻是想一想罷了。”
“朝廷裡的那些大臣們好說服,但是母後是無論如何也不會許朕去前線的。”
太後娘娘現在還正年輕。
雖然這些年,太後娘娘把“君權”大部分都交還給了皇帝陛下,但是身為皇帝陛下的親娘,一個“孝”字,已經足夠她在大陳,當半個皇帝了。
皇帝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歎了口氣道:“但是朕,真的很想去北邊看一看啊。”
說到這裡,皇帝緩緩說道:“去把北齊增兵的消息,立刻送到淮安府,送到沉七那裡去。”
說到這裡,皇帝想了想,繼續說道:“既然淮安戰事已經緩和了不少,就再附一封信給他,跟他說,讓他騎快馬回建康一趟,朕要見見他,跟他交待一些事情。”
高明長舒了一口氣。
要是皇帝非要讓他把自己弄出宮,弄到淮安去,作為天子私仆,他也隻能聽從,不過等皇帝回建康,太後娘娘最多是罵這個親兒子兩句,但是他這個“拐帶”皇帝的惡仆,多半就要死在坤德宮的板子之下了。
於是乎,這位大太監深深低著頭,跪在了皇帝麵前,叩首道:“奴婢遵命。”
皇帝看了他一眼,開口道:“用加急送去,讓沉七快來快回,免得誤了前線的事。”
高太監再一次低頭。
“奴婢明白。”
…………
建康距離淮安,也就四百裡不到,朝廷加急的文書,在第二天中午,就送到了沉老爺手裡。
這會兒,沉老爺正在辦募兵的事情。
收到了朝廷的秘密文書之後,他先是皺著眉頭看完,然後沒有猶豫,立刻去了一趟知府衙門,在知府衙門裡,找到了張簡。
“師兄,我要離開淮安幾天。”
沉毅頓了頓,開口道:“前線還在打仗,我離開的事情,不宜透露出去,免得影響士氣。”
“因此,我要秘密離開。”
沉毅想了想之後,開口道:“這幾天,我對外就說自己病了,如果是旁人來見我,便避而不見,如果是薛威,淩肅,嗯…”
沉老爺猶豫了一下,補充道。
“還有蘇定。”
“如果是這三個人來淮安見我,師兄就出麵跟他們說,我出門辦事去了,短則兩三天,慢則四五天,也就回來了。”
張簡先是默默點頭,然後抬頭看著沉毅,笑著說道:“現在淮安戰事好容易平緩下來了,不像上個月,你十天有八天睡在淮河邊上,這個當口,你應該好好在淮安歇息才是,怎麼突然要出門?”
沉老爺沒有說話,隻是伸手指了指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