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康城,甘露殿。
隨著秋意漸濃,初冬接近,建康的天氣,一天比一天涼了。
甘露殿裡,皇帝陛下已經披上了厚一些的袍子,裹在身上,他靜靜的看著眼前的這兩份奏書。
一份來自於沉毅,另一份,則是來自於大將軍趙祿。
這兩份奏書,皇帝都已經看過了。
沉默了一會兒之後,皇帝陛下默默抬頭,看了看高明,問道:“這裡份奏書,中書都看過了?”
高明點頭,開口道:“沉郎中的密信,是先送宮裡的,昨天中午送到,不過沉郎中的正式文書,也在半日之後就送到了,至於趙大將軍,則是直接行文兩份,一份送宮裡,另一份送交了中書。”
皇帝麵無表情,點了點頭,開口道:“去,把陳相叫來,朕要向他問話。”
“是。”
高太監很快低頭,恭敬道:“是。”
這位大太監猶豫了一下,親自離開甘露殿,親自去了一趟中書,找到了陳靖。
高明微微低頭,笑著說道:“陳相,陛下有事找您商議,讓咱家請您過去。”
見到高太監親自來了,陳靖也不敢怠慢,連忙站了起來,對著高明拱了拱手,然後問道:“什麼事情,竟然讓高公公親自來了?”
“不知道。”
高明搖了搖頭,笑著說道:“不過應該不是什麼特彆大的事情,不然…”
他看了一眼剩下的幾個宰相,微笑道:“不然,諸位相公應該是都要去的。”
陳靖想了想之後,微微點頭,開口道:“好,老夫這就跟高公公去。”
說著,老頭回頭看了另外四位宰相一眼。
宰相崔煜,急得直接站了起來,看著陳靖。
宰相謝旻,則是老神在在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似乎什麼都沒有看見。
而另外兩位宰相餘芳和嶽謙,則是互相對視了一眼,然後抬頭看著陳靖,微微搖頭。
陳相會意點頭,轉身跟在高明身後,一起離開了中書,兩個人沒過多久,就到了甘露殿裡,陳靖走到皇帝陛下麵前,微微躬身拱手行禮:“陛下。”
皇帝揉了揉眼睛,擺著手說道:“坐,坐。”
陳靖小心翼翼坐下。
皇帝指著麵前的兩份奏書,看向陳靖,直接開門見山的說道:“這兩份,來自於沿淮的奏書,陳相與中書諸位宰相,都看了罷?”
陳靖默默點頭,開口道:“是,老臣與幾位宰相,今天剛議了此事。”
皇帝挑了挑眉:“怎麼個說法?”
陳靖抬頭看了一眼皇帝的表情。
洪德皇帝麵色平靜,臉上看不出任何情緒波動。
現在的他,早已經是一個合格的皇帝了,喜怒不形於色這種基本功,已經非常熟悉。
看不出皇帝的想法,陳靖隻好微微低頭,開口道:“陛下,中書議此事的時候,覺得,若沉郎中說的是真的,那麼淮河水師的趙大將軍,不僅誣告朝廷命官,而且謊報軍功,是要押進建康議罪的。”
說到這裡,陳相沉默了一會兒,繼續說道:“而如果,趙大將軍的奏書是真的,沉郎中似乎也犯了朝廷的大忌,也是搶奪軍功的重罪,似乎也應該押進建康問罪。”
聽到這裡,皇帝看著陳靖,臉上的表情,已經變成微微冷笑。
“陳相的意思是,這兩個人的奏書,沒有一個是真的,也不能是真的,是不是?”
陳靖慌忙搖頭,開口道:“陛下,這絕非是老臣一個人的意思,而是中書…”
這種責任,陳靖自己肯定是不願意去承擔的,隻能中書所有人一起來承擔。
“好了。”
皇帝不耐煩的打斷了他的話,悶哼道:“你們中書,最擅長的就是三個字。”
“和稀泥!”
“凡事能過去就過去,能拖一天就是一天,是不是?”
陳靖低著頭,苦笑道:“陛下,淮河沿線的防務,是眼下最要緊的事情,有些朝事…”
“不得不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皇帝麵無表情,問道:“那陳相的意思,這件事應該如何處理?”
“派人前去淮安,犒賞淮安的沿海都司。”
“同時派人押送物資,慰問淮河水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