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道理,沉毅一直明白。
但是這兩年,跟皇帝的關係“越來越好”,他自己也有一些懈怠,聽到了趙師伯這番話之後,沉毅隻覺得腦子裡一陣清涼,立刻冷靜了不少。
他坐在椅子上,低頭喝了口茶,半晌沒有說話。
過了好一會之後,他才對著趙尚書拱手道:“多謝師伯教誨,小侄銘記於心!”
趙昌平微微點頭,他打開抽屜,摸索了一番,然後取出了一塊長命金鎖,放在了沉毅麵前麵前,開口道:“臨近年關了,最近一段時間,戶部忙得很,師伯多半是脫不開身的。”
“聽說青雀在年關臨產,到時候我未必能去,這是前些天我去東市街買的金鎖,等孩子出世,就掛在孩子身上,給孩子祈個福蔭。”
沉毅兩隻手接過,恭敬低頭:“多謝師伯。”
“客氣了。”
趙昌平笑了笑,然後又問道:“對了,易安在淮安如何?當初他非要去淮安,我還一直擔心,他吃不了前線的苦。”
“師兄…做的非常好。”
沉毅麵色嚴肅道:“師兄在淮安,至少替小侄分擔去三成壓力。”
“這就好。”
趙昌平拍了拍沉毅的肩膀,笑著說道:“淮安這半年,打的很好,我看了也很高興。”
“我給你嶽父寫信,跟他說了些淮安的事情,他高興的手舞足蹈。”
“若不是被書院拽住手腳,他恐怕都要去淮安尋你了。”
沉毅有些詫異:“未曾收到恩師書信啊…”
“估計是怕影響你打仗。”
趙尚書伸手拍著沉毅的肩膀,笑著說道:“子恒,不管旁人怎麼說,師伯覺得你做的是對的,而且這條路不會錯。”
他說的路,是北伐這條路。
“你跟易安,要繼續走下去。”
“走成了…”
趙尚書麵帶微笑:“以後就是你們這一撥年輕人的天下了。”
他有一句話沒有說完。
如果北伐成功,不止是沉毅這一小撥人的勝利,也是甘泉書院的巨大勝利!
到時候,甘泉書院,立刻會成為九州大地,最耀眼的書院,沒有之一!
這天晚上,沉毅在趙尚書的書房裡,也待了不短的時間。
等他從書房裡走出來,天色已經全黑了。
他剛剛走出來,就聽到了一個熟悉的聲音。
“七郎!”
沉毅回頭一看,趙薊州小心翼翼的走了過來,等走的近了,他似乎又有些不好意思,對著沉毅拱手道:“子恒。”
沉毅拍了拍他的肩膀,爽朗一笑:“二哥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拘謹了?”
趙薊州看了一眼書房的方向,縮了縮脖子:“子恒,我爹他…”
見他這個模樣,沉毅心裡明白,趙昌平想讓他去淮安,不是一時半會突發奇想。
估計早就這麼想了。
甚至有風聲,已經漏到了趙二這裡。
沉毅麵色平靜,靜靜地說道:“讓你過了年,跟我一起去淮安打仗。”
趙二聞言,深呼吸了一口氣。
他站在原地,半晌沒有說話。
良久之後,他才咬了咬牙道:“娘的,去就去,有什麼大不了的,子恒你去得,我也能去得!”
他一把摟住沉毅的肩膀,開口道:“走子恒,今天晚上凝煙樓,哥哥請你!”
凝煙樓…
這名字一聽,便是秦淮河畔的青樓楚館。
沉毅沒有動彈,微微搖頭,開口道:“二哥,你要去便自去罷,我現在…”
“不好去人多的地方了。”
清淨司的人,一刻也沒有放棄刺殺沉毅。
青樓,肯定是不能去的了。
他拍了拍趙二的肩膀,笑著說道:“我勸二哥也彆去,在家陪陪師伯罷。”
“師伯…說不定也有話跟你說。”
說完這句話,沉老爺對著趙二拱了拱手,轉身離開,上了自家的馬車。
而趙薊州,站在趙家門口,愣愣的看著自己月光下的影子,半晌沒有說話。
過了片刻之後,他摸了摸自己下頜的胡須,緩緩吐出一口濁氣。
“爹,廚房熬了湯,我給您端來了。”
趙家書房門口,趙二端著一個木盤子,老老實實。
書房裡,趙昌平放下毛筆,意外的看了一眼門外。
然後,這位戶部尚書,嘴角露出笑容。
“送進來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