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知府衙門後院。
師兄弟三個人,坐在同一張桌子上,一起端起酒杯,滿飲了杯中酒。
一杯酒喝下肚之後,張府尊看了看沉毅,有些好奇的問道:“聽說薑老頭的孫子,也跟子恒一起到淮安來了,那小子人呢?”
張簡一邊給沉毅倒酒,一邊笑著說道:“雖然跟咱們不是一夥的,但是怎麼也該帶他過來,一起吃頓飯,不然太生份了,麵子上也過不去。”
在座的三個人,沉毅,張簡,趙薊州,都是“沾親帶故”的,或者說都是師兄弟,他們在這個時代,就是“一夥的”,尤其是在官場上,天生就是該抱團在一起的團體。
沉毅笑了笑,開口道:“薑尚書家裡的這個大孫子,頗有幾分虎氣,在我欽差行轅裡,非得從軍不可,我也不能硬不讓他去,就給他寫了個條子,讓他尋薛威去了。”
張簡一愣,有些詫異:“真去了?”
薑明這個人雖然不起眼,但是他祖父厲害啊!
那可是六部尚書!哪怕兵部這些年混的再差,薑尚書大九卿的地位總是還在的,毫不誇張的說,那個有些虎裡虎氣的薑大公子,哪怕是在建康城裡,都可以擠進一線衙內的隊伍之中。
而且,擠的會很輕鬆。
“這還能有假?”
沉老爺吃了口菜,澹澹的說道:“他要去,就讓他去,我跟薛威交代了,讓他正常操練這位薑公子,說不定撐不到開戰,便受不了離開了,到時候給他在欽差行轅安排一分閒差,也算對得住我那老上司了。”
“嘖。”
張府尊也吃了口菜,搖頭感慨:“不管怎說,他放這建康錦衣玉食的日子不過,肯跟你到淮安,還主動去軍中吃苦,這人就不錯,下次見到他,我得跟他認識認識。”
沉毅張簡兩個人說話的時候,趙薊州一直低著頭吃菜喝酒,沒有說話,聽到張簡這番話,趙二公子默默抬起頭,幽怨的看了張簡一眼。
張府尊這才反應過來,他咳嗽了一聲,連忙給趙薊州倒酒,笑著說道:“師弟不要誤會,為兄絕不是在說你,在哪裡做事情都是做事,你在欽差行轅裡做事,未必就比軍中差了,說不定比去從軍,用處大的多。”
趙薊州仰頭,把一杯酒一飲而儘,然後把酒杯放在桌子上,悶聲道:“咱們師兄弟三個,數我最沒有出息。”
“文不成武不就!”
同桌兩個師兄弟,都是同齡人,一個是淮安知府,另一個更是淮安的土皇帝,偏他自己,要身份沒身份,要能力沒能力。
是誰都會苦惱沮喪。
“混了二十多年不僅一事無成,如今連家都回不去了!”
沉毅拍了拍趙二的後背,開口道:“二哥,在哪裡都是可以做事的,師伯讓你來淮安,也沒有說非讓你上戰場不可。”
“他也不是讓你在淮安做成一番事業。”
沉老爺端起酒杯,跟趙二碰了碰,開口道:“師伯是想讓你在淮安,把性子定下來,踏實一些,哪怕你隻是在欽差行轅裡做一些小事,隻要你能定下心認真做。”
“師伯便會很開心了。”
沉老爺笑著說道:“二哥,你我都是為人父母的人了,你自己想一想,哪有父母不讓兒女回家的,你在淮安踏實待上個一年半載,到時候你回家如果師伯不讓你進家門,我去與他分說。”
趙二低頭喝了口酒,沒有回話。
張簡給他滿上,拍了拍他的肩膀,開口道:“師弟,你若是這樣頹廢下去,便真的回不了家門了,你在淮安,隻要認真做事,老師不讓你回家,我把趙家家門拆了,也把你送回家裡去!”
趙薊州是個很開朗的性子,沮喪也隻是沮喪一會兒,他聞言仰頭喝了口酒,怒瞪了一眼張簡:“欺我沒讀過書怎的,你還想拆我家家門!”
張簡哈哈一笑,端起酒杯跟趙薊州碰了碰,師兄弟二人仰頭,一飲而儘。
喝完這杯酒之後,張簡看著沉毅,問道:“子恒今年是個什麼章程,有沒有知府衙門幫得到你的地方?”
“有自然是有的,不過還沒有到時候。”
沉毅抬頭看了看天,微微歎了口氣:“現在已經二月了,這個月不打起來,下個月必然打起來,到時候要麻煩師兄的地方,還有很多。”
張簡微笑搖頭:“這話見外了,能幫的到你的地方,我一定儘力,怕隻怕知府衙門能力微小,幫不到什麼忙。”
三兄弟又喝了幾杯,張簡放下酒杯,打了個嗬欠道:“今天這頓酒喝完,過幾天還要請你們再來喝一頓。”
趙二這會兒已經活潑了起來,他對著張簡擠了擠眼睛,笑著說道:“怎麼,師兄耐不住寂寞,在淮安納了妾室?”
聽到這句話,張簡沒有立刻回話,而是笑嗬嗬的看了一眼沉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