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
準確來說,時間還沒有到晚上,天色剛剛暗下來一些。
隻不過這會兒還是春天,沒有入夏,天黑的不算太晚,很快,天色就會慢慢黑下來。
整整一天時間,沉毅都坐在自己的大營門口,目光一直看著海州的方向。
他麾下的斥候,也一直在盯著海州。
天色剛剛黑下來,沉老爺長鬆了一口氣,立刻把張猛叫了過來,沉聲道:“傳我軍令,立刻拔營後撤!”
“朝著西南方向撤!”
“再有,給淩肅傳我的軍令,不管宿遷那邊現在打成什麼模樣,不可戀戰!”
“立刻朝著淮河邊上靠攏,準備後撤!”
直到此時此刻,沉毅一直都不知道,征南軍留在海州的兵力有多少人。
因此,他心裡一直有些緊張,擔心真的被征南軍圍了起來,包了餃子。
張猛不敢懈怠,立刻傳令拔營後撤。
這個時候,一直跟在沉毅身邊的薛威卻有些急了,他看了一眼沉毅,問道:“沉公,咱們就這麼後撤了?”
他撓了撓頭,開口道:“連齊人的毛都還沒有摸到,末將以為,要有一場激戰呢。”
沉毅靜靜的看著他,開口道:“我們從登陸的時候,便殲滅了齊人近千人,淩肅他們攻宿遷,不管打的下打不下,應該也不會太吃虧,怎麼也能有個兩千以上的戰果,這麼算起來。”
沉老爺背著手,靜靜的說道:“這一次北進,已經不比上一次東線的戰果,差到哪裡去了。”
薛威無奈一笑:“話是這麼說,不過末將這一趟,算是白來了。”
沉毅微微搖頭,他看著薛威,緩緩說道:“咱們這一邊一直沒有碰到齊人,是因為齊人優柔寡斷,但凡他們能夠果斷一些,我們這一邊的戰鬥,將會比宿遷激烈數倍不止。”
“好在,這些齊人的心很大。”
說到這裡,沉老爺笑了笑,開口道:“讓咱們有了從容撤退的時間。”
薛威也打了好幾年仗了,自然能夠想明白這其中的前因後果,他看向沉毅,歎了口氣:“末將也能夠想的明白,就是還沒有見到齊人就要撤,心裡難免有些憋屈。”
“咱們的兵力少,就隻能這麼打,敵進我退,敵退我進。”
說到這裡,沉毅四下看了一眼附近的土地,靜靜的說道:“不過現在,我已經摸清楚了齊人的成色,終有一天,咱們會重新踏上這片土地,把齊人給趕出去。”
從前的沉毅,對於齊人的具體作戰能力,作戰風格,一直有一些模湖。
所以,他不敢太冒進,基本上每一次都是在小心翼翼的試探,淺嘗輒止。
不過這一次北進,他對齊人的了解又加深了一些。
不止是戰鬥力方麵,還有戰術思想方麵。
設身處地,如果沉毅站在海洲主將的位置上,海州與宿遷同時遇敵人,沉毅可能想都不會想,會立刻發兵救援宿遷,把進攻宿遷的那一坨敵人給吃掉。
但是海州守軍,一動不動。
他們的心太大,想要兩邊都吃掉。
薛威在一旁笑道:“要我說,朝廷就該把整個淮河防線都交給沉公,這樣一來,沉公手底下能用的兵力多了,帶咱們打過淮河去,搶了徐州城也不在話下。”
沉毅聞言,眯了眯眼睛,沒有接話。
“好了,多說無益,你也下去,把我的東西收拾收拾,帶上之後,咱們馬上撤退。”
薛威抱拳:“是!”
是夜,沉毅的軍隊連夜朝著西南方向退去。
而海州的軍隊,在郎彥的指揮下,也快速向著大尹山方向推進,試圖趁夜把沉毅等人,包在淮河以北。
雙方都有斥候以及探子。
於是乎,約莫在戌時左右,沉毅與郎彥,幾乎是同時收到了消息。
斥候營的千戶找到中軍的沉毅,對著沉毅抱拳行禮,開口道:“沉公,海州齊軍連夜出城,朝著咱們的方向飛奔而來。”
“他們趕路很急。”
這千戶想了想,還是給出了自己的估算:“按照火把來推算,估摸著有一萬人以上。”
沉老爺聞言,長笑了一聲:“這會兒才想著追過來,昨天晚上做什麼去了?”
他揮了揮手,頗有些霸氣:“傳令繼續行軍,另外,向我報告淩將軍所部的位置,派人向他們傳令,讓他們立刻有序後退,不得耽擱!”
“否則,軍法從事!”
這千戶恭恭敬敬的低頭抱拳:“是!”
…………
與此同時,郎彥也收到了斥候的消息。
“郎將軍,前方急報,南人逃了!”
郎彥聞言,臉色都黑了:“逃了?往哪個方向逃了?什麼時候逃的?”
“回將軍!”
這斥候抱拳道:“根據大尹山那邊的消息,這些南人天色還沒有完全黑下來,就開始往西南逃了,動的很快!”
郎彥聞言,隻覺得渾身上下,都有一些無力。
他不是傻子。
此時此刻,所有的事情已經非常明了了。
他的一舉一動,或者說海州的一舉一動,都被人家算計的死死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