響水大營。
帥帳之中,沉毅猛地從睡夢之中驚醒,他幾乎是瞬間睜開眼睛,從床鋪上坐了起來。
“來人!”
沉老爺睡醒之後,立刻喝了一聲。
此時外麵,應該是下午時分。
很快,就有人衝了進來,半跪在了沉毅麵前,畢恭畢敬:“沉公!”
沉毅坐在床邊,揉了揉自己的腦袋,緩緩問道:“戰況如何了?”
淮河的戰事,是前天的清晨正式打起來的,打起來之後,沉毅著甲,一直衝在最前麵。
一天一夜沒有睡覺之後,本就已經好幾天沒有怎麼睡好了沉老爺,終於有些支撐不住,在昨天夜裡,幾乎是昏厥在了戰場上,被人給抬了下來。
他這一覺,睡了近六個時辰。
這個衝進來的人,是沉毅的貼身隨從朱鎮,他半跪在沉毅麵前,微微低頭道:“回沉公,昨天夜裡齊人被薛將軍他們擊退了,不過齊人已經在沿淮站穩腳跟,今日一早就又打了起來,現在依舊在沿淮激戰。”
沉毅揉了揉自己的腦袋,閉上眼睛。
這一覺睡得很沉,這幾天的疲憊幾乎都緩了過來,不過這一覺也睡得太久,讓他錯過了最為關鍵的幾個時辰。
片刻之後,他終於徹底清醒了過來,睜開眼睛看著朱鎮:“怎麼不叫醒我?”
朱鎮低頭,頓了頓,開口道:“今日清晨,蘇將軍來瞧過您,他臨走之前交代過,讓我們不要叫醒您,蘇將軍說您是淮安軍的主心骨,這會兒您的身體最要緊…”
沉毅聞言,不再廢話,而是扭頭找到自己的外衣,一邊穿衣服一邊開口道:“去…給我弄點吃食過來,再要一大盆水。”
他現在剛睡醒,隻覺得又渴又餓。
朱鎮連忙點頭,很快給沉毅端來了吃喝,因為體力過度消耗,這會兒沉毅餓得厲害,很快把眼前的東西吃了個乾淨,又仰頭把水咕都咕都喝完,擦了擦嘴之後,吩咐道:“備馬,我去前線!”
蔣勝不在沉毅身邊,這會兒就是朱鎮在管事情,朱鎮聞言猶豫了一下,開口道:“沉公,您睡過去的這段時間,建康來了兩封信,您要不要看一看再去前線?”
“取來給我。”
朱鎮很快把兩封信都送到了沉毅麵前,沉老爺走出帳篷,一邊朝著自己的坐騎走去,一邊拆開書信觀看,很快兩封信都被看完,他把兩封信重新裝好,塞在懷裡,很麻利的翻身上馬。
響水大營距離前線不是很遠,隻一個時辰左右沉毅就奔到了前線。
此時,沿淮已經打成了一片。
因為當天齊人出其不意,找薛威一步過了河,雖然這第一批齊人被蘇定安排人手幾乎全部誅殺,但是後續的齊人很快跟上,在當天下午就徹底登陸,並且成功在沿淮站穩了腳跟。
此時,經過兩天的激戰,雖然淮安軍戰果頗豐,但是南岸登陸的齊人已近萬人,規模越來越大。
不過這些齊人,目前還在陣地防禦當中,等他們把北岸的齊人全部接應到南岸,到時候這些齊人立刻就會轉守為攻。
而現在,響水大營的將士正通過火炮,火藥,弓弩,還有近戰廝殺,來儘可能的消滅齊人的數量。
沉毅趕到最前線臨時軍營的時候,蘇定正在自己的帳篷裡休息。
這位前線的指揮,這兩天多時間也基本上沒有怎麼合眼,這會兒疲憊到了極點。
不過知道沉毅來了之後,還是有人把這位蘇將軍叫醒,他醒了之後,立刻來到了沉毅麵前,躬身抱拳:“沉公!”
沉毅拍了拍蘇定的肩膀,歎了口氣:“我這身體沒有能夠支撐得住,這一天時間,辛苦蘇將軍了。”
蘇定連忙搖頭,開口道:“這都是末將分內之事,末將沒有能夠阻止齊人登陸,導致齊人已經在南岸做大。”
“請沉公責罰!”
沉毅吐出一口濁氣,微微搖頭:“蘇將軍已經儘力了。”
“我想聽一聽目前的戰況。”
“是。”
蘇定低頭,沉聲道:“沿淮南岸的很大一片地方,已經被齊人占據,這些齊人上岸之後,先是列陣占據了一大片陣地,昨天晚上更是開始紮營了,一邊紮營,一邊接應北岸的齊人繼續渡河。”
“到一個時辰之前,渡河的齊人差不多已經有八千人了。”
“不過,我軍一直在跟齊人糾纏拚殺,齊人的數量,一直在損耗之中。”
蘇定聲音沙啞道:“到現在,兩天時間裡,不算薛將軍在北岸擊殺的齊人,初步估計,齊人的傷損應該在五六千人了。”
沉毅坐在了椅子上,問道:“我軍傷亡如何?”
蘇定聞言,臉色有些不太好看,他微微低頭道:“有兩個千戶營,已經不成規模了,零零散散加在一起,怕…”
他咬牙道:“怕也有三千人左右了。”
說到這裡,他看向沉毅,緩緩說道:“沉公,東線的兵力已經不足了。”
響水大營所在的東線,一共隻有一萬五千人,萬鐘在沿海阻擊登陸的齊人,先帶去了兩個千戶營,後麵又補充了兩個千戶營,也就是說東線隻剩下了一萬人出頭。
算上這兩天的折損,現在蘇定麾下的兵力,恐怕也就七八千人左右了。
這跟已經登陸的齊人的數量,是差不太多的。
現在,還可以憑借地利占點便宜,等一兩天之後,齊人的規模再多一點,雙方在戰場上的兵力對比,就太過懸殊了。
沉毅沉默了一會兒,看向蘇定,問道:“蘇將軍想要退守淮安城了?”
蘇定緩緩低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