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直隸,對於大陳來說,是一個很陌生的名字了。
至少六七十年無人提起。
因為在大陳國都還在燕都的時候,建康江都所在的省,便叫作南直隸。
直接歸屬朝廷管轄,無有省級的三司衙門。
不過世宗南渡之後,建康這個大陳太祖皇帝所在,後來成為大陳陪都的城市,再一次成為都城。
而且,南直隸淮河以北的部分全部失落,南直隸這個名字,也就無人提起了。
如今,時隔近七十年,南直隸這三個字,再一次在大陳皇帝耳朵邊響起!
即便是已經即位十三年有餘的洪德皇帝,聽到南直隸這三個字,也覺得身上一麻,他立刻上前,一把把沈毅扶了起來,龍顏大悅。
“南直隸,南直隸…”
皇帝大笑道:“好一個南直隸!”
“不是沈卿提起,朕幾乎忘了這三個字了!”
他回頭看向身後的中書舍人沈恒,笑著說道:“小沈愛卿,你回去之後,起草告示,公告四海,告訴天下人,我大陳已經光複南直隸。”
沈恒現任中書科中書舍人,起草文書正是他的職責之一,尤其是這種公告類型,已經確定的事情,也不需要中書複議,直接寫出來就行了。
沈恒微微低頭,神態恭謹:“微臣遵命。”
皇帝對他招了招手,笑著說道:“不用這麼拘謹,你兄長回來了,還不來上前見過?”
沈恒抬頭看了一眼沈毅,深呼吸了一口氣之後,默默上前,對著沈毅躬身作揖,幾乎有些淚目:“兄長消瘦了許多。”
沈老爺雖然沒有親自上戰場,但是一年奔波勞累,自然也不會好過到哪裡去,尤其是剛進徐州那段時間,幾乎每天提心吊膽,也就這兩個月才過了點安生日子,自然不會好受到哪裡去。
如今兄弟倆站在一起,沈毅明顯比沈恒黑了不少,整個人的皮膚,幾乎變成了小麥色。
兄弟倆自小一起長大,尤其是父親離開江都之後,沈恒幾乎就是沈毅帶大的,見到兄長辛苦,他自然不太好受。
沈毅伸手扶起了他,笑著說道:“我不礙事。”
“幼娘何時生產?”
沈恒是年初五成的婚,成婚兩個月之後,陳幼娘便懷了身孕,如今已經快要臨盆了。
沈家,即將再一次開枝散葉。
沈恒低頭道:“就在這個月了。”
兩兄弟說了會話,一旁的皇帝笑嗬嗬的說道:“好了好了,在城外不必多說,朕在宮裡設了酒宴,今日沈家上下同去,為沈愛卿慶功。”
沈毅這才看向皇帝車輦後麵,父親沈章,以及嶽父陸夫子,還有夫人陸若溪,牽著穿著六品官服的沈淵,站在百官的右側,迎接自己回來。
沈老爺對著皇帝躬身道:“臣功勞淺薄,淮安軍能有今日之功績,俱是聖上英武,將士用命,如今淮安軍將士尚在徐州前線,臣不敢居功,更不敢慶功。”
“陛下親自出城相迎,臣已經惶恐不安了。”
皇帝一把拉著他的衣袖,哈哈笑道:“淮安軍的功勞,朕自然是記下的,而沈卿之功,也是南渡以來所未有,朕也不會忘。”
說著,他就要拉著沈毅上自己的龍輦,沈老爺惶恐不已,死活不肯坐上去,最後皇帝才作罷,讓人另備了一輛王侯規格的車駕,載沈毅一家進宮。
皇帝上了輦駕之後,回頭看了一眼身後的沈毅一家,對著小沈淵招手道:“來來來,朕的承直郎,來與朕同輦。”
沈淵先是抬頭看了看自己的母親,又看了看已經拉著自己手的父親,有些害怕。
他今年已經六歲了,多少已經知道一些,皇帝在這個世界,是個什麼樣的存在。
陸若溪也在看著自己的丈夫。
沈毅想了想之後,拍了拍沈淵的小肩膀,輕聲道:“去罷。”
“記得守禮。”
沈淵點了點頭,然後跳下馬車,一路小跑到了皇帝麵前,然後砰的一聲,直挺挺的跪了下來。
“承直郎沈淵,拜見陛下。”
皇帝見狀,心中大是喜歡,下了輦駕,一把把這孩子抱在懷裡,又上了龍輦,伸手摸著他的腦袋,微笑道:“以後人多的時候,叫朕陛下,人少的時候,就叫伯父,明白嗎?”
沈淵自然不敢不聽話,連忙點頭:“明白了。”
皇帝笑眯眯的說道:“你妹妹可還好?今天怎麼沒有一起過來?”
沈淵老老實實的回答道:“妹妹有些調皮,娘親怕她哭鬨,因此就沒有帶她出門,讓蓮姨娘在家裡看著她。”
皇帝依舊滿臉笑容,和藹可親:“等下次進宮,把你妹妹也帶到宮裡來,伯父喜歡小孩兒。”
沈淵連忙低頭。
“侄兒遵命…”
見兒子與皇帝有說有笑,陸若溪也鬆了口氣,拉著自己丈夫的手,輕聲道:“陛下似乎很喜歡淵兒。”
沈老爺輕聲道:“不是喜歡淵兒,是喜歡咱們的兒子。”
陸若溪若有所思,似乎聽明白了夫君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