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家深夜到訪,自然不是來與沉毅商量錢糧的。
因為這些事情,並不是很著急,沉毅在建康,少說要待上半個月一個月,什麼時候都有時間商議。
給北伐站台,也隻是其中一方麵用意。
而他連夜趕來,自然有更深遠的用意。
那就是,給沉毅交底。
交朝廷的家底。
他是來告訴沉毅,朝廷有多少本錢,大概能打多久。
同時,也是讓沉毅心裡有數,在麵對皇帝的時候,不要說太多空話,照著兩年的時間去估算。
這樣,沉毅就能給朝廷一個兩年內能完成的規劃,才不至於讓自己陷入被動。
身為大九卿,趙昌平無疑是朝廷最頂層的一部分朝堂大老,這些朝堂大老,有時候恨不能一聲咳嗽都要讓旁人去猜測是什麼意思。
但是趙昌平這個級彆的人物,能大半夜的急著趕過來,與沉毅說這種交底的話,並且“詢問”沉毅,兩年能打到哪裡。
幾乎是明示沉毅。
這是非常難得的。
說明趙尚書這個長輩,非常稱職。
沉毅正是明白了他話裡的意思,才會說“打到哪裡是哪裡”。
沉老爺看著趙昌平,低聲道:“師伯您放心,小侄不管做什麼,心裡都有數,哪怕將來有一天,北伐真的…”
頓了頓之後,沉老爺繼續開口:“真的戛然而止了…”
“小侄也有把握,保住已經打下來的領土,不至於吃虧。”
趙尚書拍了拍沉毅的肩膀,開口笑道:“子恒這個打到哪裡是哪裡的提法很好,足夠實事求是。”
“過幾日朝會,不管什麼人,如何如何吹捧你,或者如何如何套你的話,你要堅持這個說法。”
“這樣將來,不會因為這個事情跌跤,也不會給人家留下話柄。”
“現在你風頭正盛,不少人看你眼紅呢。”
趙尚書輕聲道:“就連子常,也有不少人想要設局,拿住他什麼把柄。”
“前兩個月,不是老夫提醒,他險些便入套了。”
沉毅立時大皺眉頭,皺眉道:“什麼人?”
“應當不是什麼成派係的對手。”
趙尚書澹澹的說道:“就是朝廷裡一些想要投機的官員,親近子常,想要拉他去秦淮河,再用一些秦淮河女子,捉住子常的痛處。”
“這樣,就能拿住江都伯的胞弟。”
“以此謀私。”
“這幫子人,對年輕官員,都是這個路子,不甚稀奇。”
沉老爺緩緩說道:“子常全然沒有提過,我也一無所知。”
趙尚書搖頭道:“既然他們沒有得手,那麼就是沒有做,不好大張旗鼓,更不好興師問罪,你是新貴,很多人看你不舒服。”
“不能太霸道了。”
沉毅微微點頭,微笑道:“師伯教誨,我都記下了。”
“您放心,小侄不會太霸道的,隻是建康有邸報司。”
“我會讓邸報司去查一查這些事情。”
沉老爺輕聲道:“小侄還兼著禦史台副都禦史的差事,滌清朝堂,正是小侄的職責之一。”
趙昌平啞然一笑:“子恒行事,向來是有分寸的,老夫自然放心。”
爺倆在書房裡,說了小半個時辰,趙昌平才動身離開,不過他並沒有離開沉家,而是去了後院,尋老友陸安世敘舊,商量建康甘泉書院的事情去了。
趁著這個時間,沉毅尋到了沉恒,將這位朝廷的中書舍人拉到了一邊,問道:“一個多月前,朝廷裡是不是有人要對你用手段?”
沉恒一怔,隨即搖頭道:“小弟沒有發覺。”
“不過那一陣子,中書科有兩位同任中書舍人的同僚,對小弟很是熱情,經常請小弟出去喝酒。”
沉毅看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