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念頭,隻在他腦海裡一閃而過,他也沒有追問下去,而是微笑道:“要說寫字,陳相的字比下官好得多。”
他頓了頓之後,又說道:“再有就是,舍弟的字,也比下官好上不少,常常得恩師稱讚。”
陳靖拍了拍沉毅的肩膀,微笑道:“小沉探花,字自然也是極好的,老夫瞧過他寫的字。”
“將來無可限量。”
陳相笑眯眯的說道:“沉家一門雙傑,現在朝野間,已經慢慢有大沉小沉的說法了。”
“著實讓人豔羨。”
沉老爺連忙搖頭。
“相國過獎。”
小老頭跟沉毅扯了好一會閒話之後,才放沉毅離開。
離開了這處房間之後,沉毅行走在中書省裡,往議事堂的大班房裡瞥了一眼。
這會兒是寒冬臘月,議事堂屋子裡都點了爐子,本來應該緊閉門窗的大班房,這會兒麵向沉毅這邊的兩個窗子都已經打開,坐在窗邊兩位宰相,正在看著沉毅。
沉毅也扭頭,看向了他們。
左邊的是宰相謝旻,對沉毅麵帶微笑。
右邊是宰相崔煜,神色冷漠,麵無表情。
區彆就是,崔煜隻開了半扇窗子。
沉毅對著謝旻微微點頭示意,然後看也沒有看崔煜,兩隻手攏在了袖子裡,轉身離開了中書前院。
走到中書門口,他從小吏手裡,接過自己的油紙傘,撐傘走進了大雪之中,很快消失在了議事堂的視線之中。
謝相收回了目光,看了看已經離開座位,負手站在窗前觀望的宰相嶽謙,微笑道:“咱們大陳的這位北伐主帥,愈發有重臣風範了。”
崔煜也收回目光,關上窗子,不鹹不澹的說道:“是北伐東路軍主帥。”
此時此刻,哪怕是崔煜,也不能否認,沉毅已經是正經的朝堂重臣。
要知道,即便是宰輔,也未必當得起一個“重”字。
因為五個宰相,總有一兩個是會被相對邊緣化的。
謝旻嗬嗬一笑,也不反駁,開口道:“東路軍主帥,也是主帥嘛。”
這個時候,陳靖剛好走了進來,他環顧了眾人一眼,輕聲道:“這位主帥,需要咱們議事堂配合的不少。”
他把沉毅寫的東西,第一個遞給了謝旻,然後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
“諸位都看一遍,看完了。”
“大家議一議。”
謝旻接過,掃了一眼,問道:“沉七寫的?”
陳靖無奈道:“不然還能有誰?”
這老頭這才把目光重新放在了這張紙上,嘖然有聲。
“字不錯。”
………………
離開了中書之後,沉老爺並沒有直接回家,而是去路邊打了壺酒,又讓路邊賣炭火的店,往大義坊送一車炭。
他提著酒菜,來到了大義坊,在私塾裡,尋到了孤身一人的顧先生。
回建康這段時間,沉毅來看過他幾次,不過下大雪之後,還是第一次來。
沉毅放下酒菜,看了看老頭,臉上露出笑容。
“喝點酒,暖暖身子。”
顧老頭生平最好這一口,於是師徒倆坐了下來,推杯換盞,不知不覺,已經喝的麵酣耳熱。
沉毅給老頭倒滿酒,問道:“顧師,我回建康這段時間,她還是沒來瞧你麼?”
“也沒讓人給你送東西?”
顧老頭微微搖頭,吐出一口酒氣:“她在宮裡,出入不方便。”
沉毅眯了眯眼睛。
尋常宮人,自然出入不便,但是她已經是貴妃了,出來一趟,並不是什麼太難的事情。
不過沉毅並沒有明說,隻是敬了老頭一杯酒,輕聲道:“她不來也好,顧師也能得個清淨。”
老頭醉眼朦朧,抬眼看了看沉毅,長歎了一口氣。
“若是一直不來,也就罷了。”
“怕就怕你沉七來了之後…”
“她便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