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著沈毅,低聲道:“西路軍的組成,都是朝廷的成軍,不需要再訓練,現在在穎州也隻是磨合而已,不需要他們現在跟齊人交手,隻需要他們開進河南境內。”
“咱們淮安軍行動起來,就能放心很多。”
淩肅沉聲道:“現在我們一支軍隊進入山東,齊人還有可能下狠心阻擊,但是如果裴大將軍的西路軍同時動作,這種可能便不複存在了。”
沈老爺摸了摸下巴,覺得淩肅的話大有道理,於是毫不猶豫的點頭道:“淩將軍說的,大是在理,我會立刻給裴將軍寫信建議。”
他頓了頓之後,開口道:“不過,兩路軍互不統屬,我也隻能建議建議他。”
淩肅微笑道:“沈公現在在朝野的聲望,相信裴將軍會給您麵子的。”
麵對這句渾然天成的馬屁,沈毅竟也沒有聽出什麼毛病,隻是默默搖頭。
“但願如此罷。”
…………
次日,淮安軍左右路大軍,幾乎同時開拔,一路往兗州府中部切入,另一路則是直奔兗州西。
而沈老爺本人,則是帶著自己的衛營,留在了徐州府。
到了下午,沈毅送彆了出征的兩路軍之後,回到了徐州城裡,在路上買了些酒菜,一路來到知府衙門。
這會兒還是下午,張府尊正在辦公,知道沈毅來了之後,也沒有停下手頭的事情,沈毅在後衙等了他差不多半個時辰左右,張府尊才趕到了後衙。
看到了一桌子的酒菜,張簡苦笑著歎了口氣:“要準備各地的春耕,現在府衙隻有我一個人,實在是忙不過來,子恒莫要見怪。”
沈老爺笑嗬嗬的說道:“菜都涼了。”
“讓人熱一熱就是。”
張簡喚來了知府衙門的下人,讓人把菜端下去重新熱一遍。
下人熱菜的時候,張簡才抬頭看向沈毅,看了一會兒之後,忽然笑道:“子恒看起來,似乎有些不太對勁?”
沈老爺給他倒了杯酒,又給自己倒了一杯,碰了碰酒杯之後,仰頭一飲而儘。
“不瞞師兄,心裡有些緊張。”
張簡啞然一笑:“我一個光杆知府,那麼多事情要我去辦,我都不緊張,你一個麾下十萬兵馬的封疆大吏,緊張什麼?”
沈毅又跟張簡碰了碰,再一次一杯酒下肚。
“師兄的屬官很快就到了,馬上就有人幫忙。”
“而我現在,感覺有些不太一樣。”
沈老爺眯了眯眼睛,輕聲道:“這支軍隊,從抗倭軍再到後來的淮安軍,自打成立以來,主體從來沒有從我手中脫手出去。”
“今天,我將麾下三路大軍,統統派了出去,而自己卻沒有跟著。”
他看著張簡,皺眉道:“心中覺得莫名的緊張,卻又不是擔心他們失控,這種情緒,很是奇怪。”
張府尊笑嗬嗬的喝了一杯酒,開口道:“這有什麼奇怪的?”
“你就跟陸師叔差不太多。”
張簡放下酒杯,笑眯眯的說道:“花了很多年,帶了一批學生出來,如今這些學生要去參加縣試府試乃至於院試了,你這個做先生的,心裡自然會覺得有些緊張。”
“生怕他們離了你,突然不成了。”
沈毅一愣,隨即拍了拍手,喃喃道:“正是這種感覺!”
“師兄真是一語中的。”
張簡也敬了沈毅一杯酒,微笑道:“遲早會有這麼一天的。”
“畢竟你現在已經不是領兵的將領了。”
張簡笑嗬嗬的說道:“你已經是主帥了。”
“主帥,從來都是坐鎮中軍,運籌帷幄的。”
“且放手,看一看罷。”
“不錯。”
沈毅仰頭喝了杯酒,扭頭看向北方。
“是要看一看他們各自的本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