鄒縣的城牆並不算高大,矮的地方隻有一丈多一些,這個高度有些地方都不用架梯子,兩三個人互相扶著,基本上就能攀爬上去了。
即便是最高的地方,最多也就是兩丈左右,這個高度如果守城的兵力足夠,那麼倒還有據城而守的地利可言,但是鄒縣的守軍並不是很多,被蘇定帶人一衝,城牆上的守軍,便有些顧此失彼了。
左路軍從早上開始進攻,一直打到傍晚時分,蘇定便離開了指揮前線,匆匆來見沈毅,他對著沈毅低頭抱拳,沉聲道:“沈公!”
沈毅此時正在看另外兩路軍隊通過邸報司送來的文書,聽到蘇定的聲音之後,他放下手裡的文書,開口道:“今天打完了?”
蘇定麵露難堪之色,低頭道:“沈公,您吩咐的所有千戶營都要打一遍,恐怕是打不成了。”
他頓了頓之後,開口道:“鄒縣的齊人已經支撐不住了,有些千戶營已經登上了城樓,總不能再讓他們下來,讓其他千戶營再攻,這樣會鬨矛盾的。”
沈毅聞言,啞然一笑:“都打上去了,自然不用下來,占了就是。”
蘇定連忙應了一聲,他先是回頭跑到沈毅的營帳外麵,對著跟過來的隨從吩咐了一句,隨從一路小跑下去傳令,而蘇定本人,則是回到了沈毅的營帳裡,默默低頭道:“沈公,鄒縣的這些守軍,不僅人數不多,而且戰鬥力不強,末將接觸之後,就覺得有些不太對勁,下午的時候,捉了幾個回來,詢問之後才知道。”
“鄒縣的守軍,並不是北齊征南軍的將士,更不是禁軍,而是去年來支援征南軍的一些地方衛所的軍隊,戰鬥力本就不行。”
“再加上咱們的人數太多,一眼望去,黑壓壓的一片,給這些人嚇到了,打起來就幾乎沒有了什麼戰鬥力,上午的時候還能打一打,下午邊基本上沒有士氣軍心反抗了。”
沈老爺端起桌子上的茶水,給蘇定倒了杯茶,又給自己倒了一杯,然後把這杯茶水遞了過去,開口笑道:“蘇將軍你倒是老實,你這麼一說,麾下將士的功勞,豈不是大打折扣?”
蘇定兩隻手接過茶水,微微低頭道:“有沈公您在,屬下不敢胡說八道。”
沈老爺自己抿了口茶水,微微眯了眯眼睛。
“既然是這樣,無怪整整一天時間,兗州府那邊全然沒有出城救援的任何想法,甚至四門緊閉,連一個出城的人都沒有。”
蘇定低聲道:“沈公,末將已經吩咐下去了,一會便能攻入城裡去,今天您不必露宿野外,可以進鄒縣去住了。”
“我住在哪裡,沒有什麼關係。”
沈毅看著蘇定,問道:“蘇將軍今天,第一次指揮四萬人以上的軍隊,可有什麼感想?”
蘇定低頭喝了口沈毅遞過去的茶水,隻覺得入口極苦,麵孔都有些扭曲了。
沈老爺見狀,哈哈一笑,開口道:“這是我用來提神的苦茶,我喝的習慣了,已經喝不出苦味,卻忘記給蘇將軍換茶了。”
蘇定想把手裡的這杯茶水放在桌子上,猶豫了一下之後,還是端在手裡,回答道:“沈公,老實說,今日末將麾下的人數雖然多,但是並沒有全部動用,滿打滿算,也就動用了十幾個千戶營,打了三輪,齊人便堅持不住了。”
他有些慚愧的說道:“因此與從前沒有什麼分彆,不曾有什麼感想。”
沈老爺回頭看向他,默默歎了口氣,開口道:“咱們淮安軍,從上到下,都沒有統領十萬兵馬作戰的經驗,去年一整年時間,大部分都是在固守徐州,極少出城野戰。”
“弄得我現在心裡也沒有什麼底氣,生怕自己指揮不當,讓手底下的兄弟們吃虧。”
蘇定想了想之後,開口笑道:“沈公您倒也不必焦慮,咱們淮安軍最早在臨海的時候,隻有千人,還是無中生有,到去年就四五萬人了,沈公您一直指揮的很好。”
他看向沈毅,由衷的說道:“您雖然年輕,雖然是讀書人出身,但卻是天生的帥才,指揮十萬大軍,不在話下。”
沈老爺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然後啞然一笑:“哪裡有什麼天生的帥才?一路走到今日,我哪一天都是如履薄冰,從前還可以憑借一些小聰明,或者是資源上的優勢取勝,但是隨著淮安軍人數愈來愈多,隻憑借小聰明沒有用了。”
沈老爺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摸著下巴思考了一會兒,然後開口道:“今天一天,我都在考慮這個問題,考慮大兵團作戰,到底應該怎麼打,但是因為實在沒有經驗,隻憑借兵書上的隻言片語,也想不出一個具體的法子。”
“不過想了一整天,多少有一些想法,蘇將軍給我指正指正。”
蘇定恭敬低頭:“沈公您指教。”
“我的想法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