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日上三竿,沈毅還在安睡之中。
昨天喝了太多的酒,再加上有些放縱,著實是有些疲累了,因此沈老爺也算久違的睡了一場懶覺。
他是個很愛睡覺的人。
不管是江都府的沈毅,還是現在這個沈毅,都很喜歡睡覺,早年在甘泉書院求學的時候,還因為晚起,被秦先生打過手掌。
不過現如今的沈毅,因為肩扛了太多事情,已經很久沒有真正睡過懶覺了。
太陽鋪灑下來,落在沈毅床邊,還在熟睡之中的沈毅,忽然睜開眼睛,猛地坐了起來。
然後他驚魂未定的環目四望,低頭看了看自己的床鋪以及新換上的衣裳,用袖子擦了擦額頭上滴下來的冷汗,不住的喘著粗氣。
“公子,你怎麼了?”
在外屋正在給沈毅整理文書的葉嬋聽到動靜,連忙走進了臥房,她坐在床邊,用袖子給沈毅擦了擦汗水,有些憂心:“發噩夢了麼?”
沈老爺長出了一口氣,緩緩點頭:“嗯,做了個噩夢。”
葉嬋微微歎了口氣,開口道:“到了公子這種地步,能把公子嚇成這個模樣的噩夢,怕也隻有家國大事了。”
沈毅這會兒,終於回過神來,他自己擦了擦腦門上的汗水,才稍稍定神。
“夢到我在山東大敗,齊人長驅直入,兵臨建康城下。”
沈毅在葉嬋的伺候下披上外衣,抬頭看向窗外,又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掌,喃喃道:“好一場大夢。”
“讓我現在都在想,自己是不是仍在夢中。”
葉嬋轉過身去,給沈毅倒了杯茶水,輕聲道:“公子就是事情太多了,日有所思夜有所夢。”
沈毅接過茶水,喝了一口之後,走到外屋。
他的書房跟臥房是連在一起的,因此外屋就是辦公的地方,這會兒桌子上已經堆了十幾份文書,被葉嬋整理好了,放在桌子上。
沈毅坐在桌子旁邊,問道:“有沒有什麼要緊的事情要我處理?”
葉嬋微微搖頭道:“要是有,妾身早就把公子叫起來了。”
她看著沈毅的模樣,有些心疼:“早知道公子在發噩夢,妾身就把公子喊醒了,省得公子受這番驚嚇。”
沈毅這會兒已經恢複了正常,聞言對著葉嬋笑了笑,開口道:“正要嚇一嚇才好,被嚇了這麼一嚇,我將來做事情,會更謹慎小心一些。”
“再說了。”
沈毅看向窗外的天色,伸了個懶腰道:“許久沒有睡過這麼個好覺了,現在總算是養足了精神。”
說完這句話,沈毅翻來桌子上的文書。
大多是分兵出去的三路兵馬彙報近況的文書,目前左右兩路大軍以及先鋒軍,都在按照預計的速度,朝著各自的方向進發。
而濟南府的齊人,目前還沒有異動。
沈毅很快,就把這些文書翻閱了一遍,確定沒有什麼要緊的事情之後,他才鬆了口氣,思考了一番之後,從抽屜裡抽出一摞紙。
葉嬋很懂事的上前,替他磨墨。
沈毅提筆,開始給戶部寫公文。
隨著淮安軍的攤子越鋪越大,現在不要說軍餉,就是每天的吃用都成問題,需要時不時跟戶部催要糧食。
除了跟戶部要糧食之外,在沈毅麾下做事的趙二趙薊州,也在積極從朱裡真人口袋裡掏糧食,以維持淮安軍的後勤。
葉嬋站在沈毅旁邊,瞥了一眼沈毅寫的內容,猶豫了一下之後,輕聲道:“公子,咱們軍中很缺糧食麼?”
“如果缺糧食,妾身可以寫信,讓阿弟想辦法,轉運一些過來。”
沈毅微微搖頭,開口道:“福建到這裡,千山萬水,即便有糧食送過來,一路上也要耗去大半,得不償失。”
“再說了。”
沈毅摸了摸下巴,開口道:“其實我軍中,並不是特彆缺糧食。”
說完這句話,他手底下這份文書已經寫完,吹乾墨跡之後,他才笑著說道:“之所以跟戶部哭窮,是不得不跟他們多要一些,省得將來有一天,我那個長輩不能完全控製戶部的時候,淮安軍不至於立刻被糧草束縛住手腳。”
說到這裡,沈毅想了想,望向北邊。
“要是能打下濟南府,山東大地就能控製大半,到時候也就沒有缺糧這個說法了。”
葉嬋站在旁邊,輕輕搖頭:“恐怕朝廷,不會讓公子您,自由支配山東地界的糧草。”
如今,沈老爺大權在握。
印把子,槍杆子,都握在自己手裡。
能夠製約他的,隻有錢袋子了。
當然了,這裡說的錢袋子不是指錢,是泛指錢糧,也就是經濟大權。
沈毅抬頭看了看葉嬋,啞然一笑:“嬋兒這句話,說出來可犯忌諱。”
葉嬋也沒有多說,隻是笑了笑,開口道:“公子您自然比妾身看得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