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俊低頭。
“末將不敢。”
沈毅微微搖頭,開口道:“裴將軍,我比你年輕,在你們眼裡,可能是幸進的幸臣,也可能因為運氣好。”
“才能坐在現在這個位置上。”
“你們心裡是如何想的,我不關心。”
“但是既然咱們並肩北伐,要去做同樣的事情,並且沈某人僥幸,占據了一些主導權,那麼…”
“這一趟北伐,咱們就要是一個心思。”
“如果真是理念不合。”
沈毅閉上眼睛。
“那咱們就上報朝廷,自己打自己的,裴將軍打下來的地方,不管在那裡做什麼,沈某絕不過問。”
這話聽起來雲淡風輕,但是說的極重。
因為這個時候,如果兩個人上報朝廷,要求“分家”,那麼甚至都不用想,朝廷大概率會把裴俊給“處理”了,讓沈毅直接接手西路軍。
裴俊立刻清醒了過來。
剛才,他的確有些生氣。
他覺得,是張簡告他的黑狀,他覺得,是這對文官故意刁難他們西路軍。
但是沈老爺短短兩三句話,讓他猛地驚醒過來,立刻冷汗涔涔。
如果繼續鬨脾氣,恐怕後續北伐,就真沒有他的份了。
而且,沈毅沒有為難他們的動機。
若真是為難他們,這會兒西路軍就不會是在濟南後方,而是在前線戰場上了。
種種心思,在他的腦海裡一一閃過。
很快,裴俊直接站了起來,半跪在沈毅麵前,低頭道:“末將一時糊塗失言了。”
他擦了擦額頭的汗水,低頭道:“末將,聽從沈公您的吩咐!”
沈毅起身,把他扶了起來,笑著說道:“你我平級,裴將軍這是做什麼?”
扶著裴俊坐下之後,沈毅把倒滿的酒杯推到他麵前,微笑道:“我的看法是,打死的人既然已經責罰過,也賠了錢,那麼我就不過問了。”
“被你們搶到軍中的女子…”
沈毅沉默了一會兒,皺眉道:“讓布政使司,儘量給找個合適的人家嫁了。”
“如果找不到,後續我來處理。”
沈毅眯了眯眼睛,輕聲道:“淮安軍之所以一路能勝,就是因為軍紀嚴明,這些搶了女人的人,我可以暫不責罰他們,但是他們的名字,要一一記下來。”
“往後五年。”
“不得升遷。”
裴俊心裡一驚。
按照這兩年的進度,五年之後,恐怕北伐都結束了!
而這五年,正是攫取軍功的最佳時期,五年不得升遷,幾乎是廢了其人的整個將領生涯!
說到這裡,沈毅頓了頓,改口道:“無重大功勞,不得升遷。”
“是否是重大功勞,由我來定。”
裴俊連忙低頭:“末將遵命!”
沈老爺想了想,繼續說道:“三日之後,裴將軍的西路軍,派三萬人北上支援廣平府的北伐軍,魏將軍的禁軍,也派出三萬人,支援景縣的北伐軍。”
“剩下的兵力,依舊在濟南府休整待命。”
“二位將軍,有沒有問題?”
兩個人自然都是低頭應命。
“末將遵命!”
見二人答應下來,這頓飯才能得以繼續。
一直吃了一個時辰,到了下午時分,兩個將軍都起身告辭離開,各回營帳調兵去了。
沈毅與張簡,把他們送到巡撫衙門門口。
目送著兩個人騎馬離開之後,張簡幽幽的歎了口氣:“子恒這一下,那裴俊怕是要記恨我了。”
沈毅笑了笑:“安心,不礙事的。”
張簡微微搖頭:“我自不怕他。”
說著,他又看向沈毅,“嘖”了一聲。
“不過子恒你這馭下的本事,又厲害了幾分。”
“借著一件不怎麼起眼的小事,把裴俊嚇得臉色都白了,今後他多半會嚴明軍紀,老老實實的聽從你的調遣。”
“另一個剛到的魏將軍,經過這麼一遭,估計也會對你生出畏懼之心,不敢悖逆了。”
沈老爺回頭,看向張簡,他想了想,然後開口道。
“我今天的話,或許如師兄所說,有一些馭人的手段在裡麵。”
“但是,大多數是我心裡話。”
沈老爺抬頭北望,有些出神。
“咱們此來,是為了驅除胡虜,恢複故土,解救漢家蒼生。”
“絕不是學畜牲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