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年初,沈毅剛從建康回到前線的時候,淩肅就跟沈毅提過這個方案,不過當時沈毅認為,讓左路軍這麼貿然北上,有點不太穩妥。
因此,他主張再看一看。
在淮安軍裡,雖然戰術戰略都是大家商量著來,但是到了拍板的時候,隻有沈毅能夠一錘定音,因此左路軍北上主攻這件事,就被拖慢了一個多月。
在這一個多月時間裡,沈毅彙總了麾下各路大軍的具體情況,尤其是滄州城裡那支征南軍的動向,而在沈毅確定征南軍大概率不會有所動作之後,他才離開束鹿,來到了河間,正式發起對北齊的總攻。
按照淮安軍的傳統,沈毅拍板了大略方針之後,會與參與總攻的主體,也就是左路軍的將領們,坐在一起,開始商量具體的戰略戰術。
沈毅全場都在。
這場軍事會議,從沈毅到達河間府開始,一直到當天傍晚,才算告一段落,沈老爺有些疲憊的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然後站了起來,開口道:“好了,今天該商量的都已經商量的差不多了,諸位都各回自己的位置,整理軍隊。”
“三日之後,咱們揮師北上。”
說到這裡,沈毅頓了頓,繼續說道:“我還是那句話,咱們淮安軍上戰場,除了打勝仗之外,不需要考慮任何其他的事情,打仗之外的事情,都有我來負責,我來處理。”
淮安軍成軍以來,這幾年的戰鬥力與戰鬥熱情一天好過一天,其中有一個起到決定性作用的,就是沈毅的存在。
淮安軍在戰場上,不必考慮後勤補給問題,不必考慮情報問題,甚至不必考慮自己的身後事,他們要做的隻有一件事。
那就是打仗,打勝仗!
這樣一來,軍隊的事情,被極度的簡單化了,將官與將士們不用考慮任何事情,一心隻考慮怎麼打贏就行了。
試想一下,如果薛威是一個普通的將領,以他的性格,要他去逢迎上官,要他去搞後勤補給,讓他去負責情報搜集,甚至要讓他去處理軍中大大小小的事情,包括撫恤以及傷員救治。
薛威是不太能夠做的來的。
也就是說,像薛威這種將士,他隻有在淮安軍中,才會是現在這個薛大將軍,如果離了沈毅,他很難再有現在這種水平的發揮。
這些左路軍的將領們也是如此,他們早已經習慣了有一個靠譜而且完全值得信任的上司,聞言都紛紛低頭抱拳,躬身低頭:“末將遵命!”
說罷,這些人眾口一詞,又對著沈毅低頭道:“沈公早些歇息,末將等告退了。”
沈老爺聞言,啞然一笑,揮手道:“都回去罷,蘇將軍留一下。”
眾將領這才魚貫離開,等眾人都走了之後,沈毅伸手給蘇定倒茶,蘇大將軍兩隻手接過,放在桌子上。
沈毅一邊給自己倒茶,一邊開口說道:“薛威那裡來信說,他們的壓力已經小了很多,用不了多久,他那裡就能騰出手來,不說支援燕都戰場,至少能夠牽製住北齊的宣府三衛。”
沈毅頓了頓,又說到:“周懷所部,我已經讓他們繞過滄州北上,現在在滄州的北邊。”
他看著蘇定,繼續說道:“周懷的這一萬多人,如果沒有特殊情況,到時候就會接手左路軍留下來的河間府,這樣一來,他們就會攔在征南軍與左路軍之間,一旦周家父子發瘋,也能有個緩衝,不至於被他們摸到屁股後麵。”
蘇定想了想,開口道:“沈公,周懷等人到了北邊,那如果征南軍南下,豈不是可以直接進入山東,甚至長驅直入…”
沈毅沉默了一會兒,低頭喝茶:“兵力不夠用了,不可能十全十美,假如周家父子真的敢喪心病狂的南下…”
沈侯爺眯著眼睛,殺氣畢露:“拚著遲幾年一統,我也要把他們父子挫骨揚灰!”
蘇定點了點頭,然後看向沈毅:“沈公您上回說,隻要能幫周元朗把家裡人接出來,征南軍就會投降,末將那時候還以為,要等到這個事情有個結果之後,沈公才會有大動作,沒想到這件事還沒有消息,沈公就已經動起來了。”
“救他家裡人的事情,內衛正在辦,但是燕都不亂,這件事便沒有著落,我們現在提前動,對這件事也有助益。”
“不過,我們淮安軍北伐,至始至終,也沒有把成算,全放在周家那爺倆身上。”
“我之所以現在就急著動手,主要是因為…”
沈毅低頭喝茶,神色平靜。
“馬上就是四月了。”
沈侯爺掰著手指算了算,繼續說道:“再有半年,陛下就會到山東封禪,在這之前,我們的仗必須要打起來,而且儘量要打的漂亮。”
“本來,這件事越往後拖越穩妥,畢竟北齊現在,每時每刻都在損傷國力,但是…”
沈老爺低頭喝茶,長歎了一口氣:“但是,咱們大陳的國力,也不是無窮無儘,戶部國庫已經支撐不住了,今年本來要給百姓加捐,在陛下的堅持之下,改派大臣到江南幾個富庶的地方募捐去了。”
“指望借著這個,撐過今年。”
“所以咱們這裡,也得急一急。”